李妈妈将医箱换了只手,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拔了拔几乎完全偏到她这一边的油布伞,尔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对春桃说道:“行了,这点风雪算不得什么。你且快快回去,好生伺候二小姐。对了,屋里点了火盆,夜里千万别将门窗关得太过严实,小心烟气伤人。”
“妈妈放心,大小姐多次告诫过,点着火盆的屋子,夜里若无人,则务必要压了火。若是有人睡的屋子,窗子务必留一线。”春桃用力点头,将司徒娇曾经的告诫重复了一遍。
李妈妈满意地笑了,不再多说什么,抬脚走出春桃的油布伞,冒着风雪向慈安苑匆匆而去。
这样的天气,对老夫人而言实在有些要命,能让她昏睡才是最好的。
偏偏司徒颖母女让人不省心,总在慈安苑候着。
只要老夫人有那么一线清醒,司徒颖就会凑到老夫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司徒颖有多么的孝顺,事实上却句句都怀着目的。
明明婆家就在京都,偏偏带着女儿住进娘家!
今日也许天气变化,老夫人几乎没怎么醒转,就是偶尔醒来也是糊里糊涂,压根不认得司徒颖。
这让司徒颖大受打击,顿时失了耐性,用过午膳后索性带着许茹云去了许家。
李妈妈正是趁着司徒颖母女不在安宁侯府这一点空闲,才匆匆去了锦绣阁给司徒锦复诊。
老夫人是死是活,李妈妈真的不在意,可是既然司徒娇要保老夫人性命无虞,李妈妈自然得竭尽全力替司徒娇把着这个关。
李妈妈回到慈安苑,却见老夫人难得神清气爽地坐在暖坑上与安嬷嬷唠嗑,看着丝毫没有平日的糊涂。
这样的情形若让司徒颖看到,必定会大感疑惑,李妈妈却视若无睹,仿佛老夫人本就该如此才是正常。
事实上老夫人这个样子的确是常态,只是每日能够如此清醒的时间并不长,且还在日渐缩短。
此时见李妈妈提个医箱进来,老夫人关切地问道:“府里可是有人生病了?”
李妈妈恭顺地弯腰答道:“昨日二小姐吃了些大凉的东西腹泄,大小姐吩咐奴婢去复个诊。”
“锦儿的脾胃向来就弱,韩氏也太不走心了,怎能给锦儿吃大凉的膳食?”老夫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老夫人这可就是冤枉夫人了,夫人做事向来精细。昨日给二小姐吃凉食的却是表小姐。”安嬷嬷一边给老夫人拭去流下的口水,一边解释道。
“琴丫头就是受捉弄人,也是惠丫头自个傻又贪嘴,才会着了琴丫头的道,颖儿可就聪明多了!”老夫人的思维又开始混乱起来。
似乎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刚将林淑琴接来安宁侯府的日子,那个时候司徒颖可不是经常联合林淑琴捉弄如今的惠太妃,那时候不过是安宁侯府小小庶女的司徒惠。
安嬷嬷与李妈妈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暗地叹了口气。
却见老夫人混浊的目光投向李妈妈,尔后拉了拉安嬷嬷的衣袖,指了指李妈妈道:“她是谁?怎会在这里?”
“老夫人怎么忘记了?这是大小姐身边的李妈妈,是老夫人专门向大小姐要过来的。”安嬷嬷静默片刻道。
“颖儿身边的妈妈?不对啊,颖儿身边哪里有这样一位妈妈?你们是不是觉得如今我已经是老糊涂了,随便什么事都可以诳我?”老夫人上下打量李妈妈,半晌才摇着头道,脸上露出警觉的神色,对着安嬷嬷指责道。
“哎呀,我的老夫人哪,老奴哪里敢诳您哪!这位的确是大小姐身边的妈妈。只是老奴说的这位大小姐可不是老夫人所说的颖小姐。老夫人说所的颖大小姐早就已经是府里的大姑奶奶了。”面对老夫人的指责,安嬷嬷急得满头是汗。
“大姑奶奶?大小姐?颖儿……”老夫人茫然地念叨着,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原本坐在暖坑上的身子也歪了下去,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安嬷嬷在李妈妈的帮助下,将老夫人在暖坑上安置妥当,给老夫人掖了掖被角,直起腰来幽幽一叹:“唉……”
李妈妈微低着头看着老夫人的脸,片刻之后问道:“今日老夫人清醒了多久?”
安嬷嬷看了眼高几上的沙漏,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悲伤:“比之昨日似乎又短了小半盏茶的时间。”
李妈妈心里也是一阵叹息,也不知司徒娇心里最终的打算是什么。
看老夫人这样的状况,就算没人给她气受,就算用最好的药,也不过吊上一年半载。
侯爷如今镇守在边关,过了年世子爷也要去北边关与侯爷一起,真到了老夫人走的那个时候,只怕连个摔罐子的人都没有!
突然李妈妈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这就是小姐的目的?
李妈妈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她倒不觉得司徒娇真抱着这样的一个目的,有多么残忍和不孝。
比起老夫人对司徒娇的伤害,这又算得了什么?
司徒空去镇守边关,是司徒空自请,老夫人答应的。
司徒阳去边关,是司徒空提议的。
就算老夫人故去的时候,身边没有孝子孝孙,与司徒娇还有韩氏都没有一丝的关系。
倒是司徒娇一直都在竭尽全力给老夫人调理身体,用最好的药努力让老夫人活着。
呵呵呵,老夫人哪,您老人家可得加把劲啊!
若想身边有孝子孝孙替您送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