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云夕无端被冠上“作弊”罪名的同时,乔以安也面临着来自父亲与袁家的压力。

乔袁两家从爷爷辈就是世交。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十八岁的乔爷爷和袁爷爷在上海某个码头相识,当时两人同在一个老板手下做搬运工,年纪相仿,又是同乡,很快便建立了淳朴忠诚的友谊,听说两人还暗自拜了把子饮了血酒。后来两人又辗转到宁波一家造船厂打工,那时造船厂里几乎没有女工,两人眼看着就到了婚娶年龄,可对象还八字没一撇。两家父母三天两头催他们回家相亲。结果在他们三十岁那年除夕前夕,上天给他们安排了一段十分奇特的姻缘。

那天天气阴沉,码头上的人摩肩接踵,多是外乡人赶回家过年的。他们本来已经买好船票,可临时袁爷爷拉肚子,蹲在茅厕里出不来,乔爷爷眼睁睁地看着船开走了,急得直跺脚。没办法,只好回到离码头最近的一个小旅馆过一夜,改乘第二天清晨的那一班船。天气本来就阴沉,他们到小旅馆时天就完全黑了,旅馆周围方圆几里地都黑黢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样的一个晚上,这样的一个小旅馆里,乔爷爷的新娘被绑在旅馆的柴房里。

是袁爷爷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发现的,当时他蹲在茅坑上,隐约听见细微的动静从柴房里传来,以为是老鼠或偷吃的猫,并不在意。可渐渐地他发现,这声响就一直没停过,再仔细听,有点像人在挣扎的声音,还有闷在嗓子里的“唔唔”声,越来越真切。这下,袁爷爷惊出了一身冷汗,肚子也不疼了,胡乱擦一下屁股,一手提裤子一手提马灯跌跌撞撞跑回房间。

被他唤醒的乔爷爷听他说有人被绑在柴房里,一骨碌就起来了,走到窗边仔细察看动静,外面静悄悄的,只听见江风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声音,在这黑黢黢的夜晚,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走,我们去救人。”乔爷爷利落地穿好衣服,拿起包袱。

两人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对策,就出门朝柴房摸过去。这一次,他们没有点马灯。

结果他们救出的是一个富家大小姐,等他们把她送到家时,才知道她是他们造船厂老板的独生女。

第二年春,乔爷爷和袁爷爷分别娶了老板的千金和侄女。

后来造船厂几经辗转,逐渐萧条,1964年关门解散。

八十年代中,乔爷爷在岳父的帮助下,又开起了一家造船厂,乔爷爷任董事长,袁爷爷任总经理。

九十年代中期,民办学校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他们又投资在绍兴办起了民办学校,之后每三年办一个分校,目前已有六所分校分设在广州、韶关、珠海、温州、杭州、深圳,深圳分校是今年刚刚开办的。

乔爷爷和袁爷爷本来就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又娶了一对堂姐妹为妻,亲上加亲,两家几乎成了一家。后来乔奶奶和袁奶奶在同一个月怀孕,两个爷爷乐得合不拢嘴,马上定下婚约,结果两家生的都是儿子,这让两个爷爷遗憾了好长一段时间。又把凝聚乔袁两家关系的希望寄托在乔父和袁父身上,结果,头一个两家都是孙子,第二个都是孙女,第三个一个是乔以安,一个是袁香竹。要不是那一场意外夺去了乔家的大孙子和二孙女,乔袁两家再次联姻的愿望早都实现了。

现在乔袁两家联姻的唯一希望就落在乔以安和袁香竹身上了。

乔以安出生时,袁香竹还不存在,两家本来已经断了联姻的念想,可就在乔以安四岁这年,袁母怀孕了,当时袁爷爷高兴得每天到庙里求神拜佛,祈求上天再赐给袁家一个女儿,圆了他们两家联姻的梦。不知是袁爷爷的诚意感动了神灵,还是乔以安命格中就该有个情煞,总之,袁香竹在乔袁两家的日期夜盼中降临了。她的出生,就像划过夜空的一道火光,照亮了已经熄灭多年的乔袁两家联姻的梦。

但是,天性桀骜又固执的乔以安从一开始就不接受被别人安排的婚姻,他的态度非常明显坚决,没有人能够改变他。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夺去了哥哥和姐姐,他亲眼目睹了父亲失去儿女时的脆弱与绝望,他是不会有任何妥协的。

哥哥姐姐在韶关的噩耗传来时,一家人正在吃饭,乔母当即就昏死过去,乔父身体晃了一下,手中碗筷同时落到地上,整个人就变成雕塑了……

当乔以安第三天端着饭菜走进父亲房间时,他看见床上的父亲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甚至还保持着昨天的睡姿,他一阵心酸,眼圈一红,哽着声叫:“父亲!”乔父没有任何反应。

乔以安放下饭菜,坐到床边,握住父亲的手,内心的痛再也绷不住,化作泪水奔涌而出。

“父亲!您吃点东西,我答应您,娶香竹为妻。”不知挣扎了多久,权衡了多久,思量了多久,他还是说了,亲口毁了当初坚决不娶香竹的誓言,尽管艰难,尽管心痛,尽管无奈,在自己和父亲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父亲。

父亲的眼睛眨了一下,一大颗浑浊的泪滚落下来。他欣喜地端起燕窝粥,舀起一勺送到父亲嘴边,父亲缓缓张开嘴巴,极其努力地吃下了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

父亲终于张开嘴巴吃东西了,是在听到他要娶香竹为妻之后。

他向父亲做出这样的承诺,一方面是他知道目前唯一能把父亲从苦痛绝望中拉出来的只有这场两个家族两代人期待了几十年的婚姻,另一方面他不确定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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