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道士呆立半晌,才兀自回过神来,对着身旁的秋心连连道谢,诚恳之极,其余的菁芜观道士也汇了过来,皆拱手道谢。
“诸位道长切莫如此,此事不过举手而为,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既然有如此多人来此观看这三元镜,为何不多派些弟子?”
小道士名作青寻,见秋心救了自己,而且与自己年纪相仿,便多了几分亲切,抢先道,“只因十年观礼将至,本州各地之人自是闻讯而来,往年也会有许多人,观中对此事尤为重视,只是今年这观镜高峰来得尚早,观中还未派遣更多弟子,也只有让我们这些弟子驻守在此。”
秋心闻言恍然,菁芜观既由此受些香火之钱,自是要守在此处,而且三元镜反射之光刺目夺眼,唯恐这普通百姓不知其中厉害,妄自进入其中,堕了菁芜观的名头,所以他们也不得不守在此处,才发生今日之事。
青寻见秋心来此也必是听闻三元镜之名,正愁无处报恩,便说道,“恩公若是不嫌弃,小道可带你去三元镜之处。”
秋心心道,这么多人来次观镜,自己若是随着人流,不知又要排到何时,既然有菁芜观弟子领着,再好不过了,便抱起小白,道,“如此便有劳了。”
小道士年岁虽与秋心差不到多少,但是少去世间游历,自是没有秋心这般看起来成熟些,言语间也有些小孩子气,但是也让秋心没有那些俗套之语,若有不懂,随口便问,毫无顾忌。
原来这三元镜本不是凡间之物,据菁芜观记载,乃是天降陨石至此,不知是何种材料,平整犹胜明镜,而且巨大的冲力也将此地砸出一个拗口,如此便像是镶嵌在这菁芜州大地上,才有如此奇景。
至于秋心打听那前世今生之语,青寻只管含糊之语,避而不答,许是不足为外人道,秋心也没有多问。
走进这拗口,秋心才发现这块奇石远比自己想象得大,自己站在石前,纵敢渺小,恐怕有半里方圆,先前的数百人进到此处竟不觉丝毫拥挤,哪里需要排队进入。
此时光芒渐弱,但是依旧耀眼,但不似那时刺目,秋心定神看去,不觉有什么奇怪,小白似是没有看过这等奇物,自觉好玩,用两只前爪不住划拉,看这镜子里的自己又觉得奇怪,变换动作,或喜或怒,别无二致。
后来小白许是真的怒了,镜中之物犹他一般,自己又无可奈何,便向着秋心投来求助的眼神,秋心见此哈哈一笑,自己也对着镜子指了一下,小白那对鼠目之中疑惑之光更盛,怎会有两个自己,两个主人。
申时过后,三元镜已与普通铜镜无甚分别,秋心绕着三元镜绕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秋心自觉索然无味,心道是菁芜观借此欺骗一些寻常百姓罢了。
那青寻见秋心略有失望,便言语道,“我曾听师父说此石有奇效,可是自己从未觉得神奇,在此地守了这块大石头这么长时间,来往之人少则数千,多则过万,也没有见过一人有过异象,想必也是因人而异……恩公,恩公,你怎么了,恩公……”
只见秋心对此置若罔闻,一步一步走向了三元镜,碰到镜面甫停,双目眼神涣散,周身浮现三色真气,一齐向着镜面笼罩而去,而且秋心内力已十分深厚,那三色真气扩散到整个三元镜的镜面,使之蒙上一层三色薄纱,氤氲而起。
三色真气腾起的速度极快,就连一直盯着秋心的青寻也以为是石镜所生,秋心只不过是淹没其中。
好在此时观镜的人已走了大半,否则真会以为这块大石显了灵,但是余下之人也不在少数,见此慌张跪于镜前,哭泣惊喜之声,求财问福之音靡靡而起。
而秋心与青寻所站的位置恰在一角,此处只有秋心进来时所见的那破笠老者,双眼放光,紧盯着镜面。
他也以为秋心是被这三色之光所吸引,才有如此怪异行为,自然不去管他,一心看起这异景,此时在外把守的弟子也背着冲天之光所引,进到洞中。
秋心在听了青寻所言之后又盯着镜子看了许久,仍是没有异常,可是等那酉时刚至,西方的阳光贴着镜面恰好反射到秋心眼中,他只觉刺目难忍,下意识便要掩目,可是突觉头晕目眩,仿佛一切的精神都被吸进了镜中。
突然间天地变色,他身旁的一切人影旋转至后,恍然不见,秋心大声呼喊也不见任何回答,这拗口镜前,只剩他一人。
他自觉怪异,仿若大梦一场,但又真真切切,手抚石镜还有丝丝冰凉之感,他急欲走出这里,却被拗口无形的阻隔拦下。
他想展开轻功顺镜向上飞离,却发现体内翻滚的三色真气已经消失不见,他便爬上了石镜,准备爬出这拗口。
就在这一路爬行之中,镜中的人影却非他,这一下吓到了秋心,只见镜中一绝美紫衣少妇怀抱一男婴,看来生下时日不长,正是哭闹之事,可是那男婴双目紧闭,双唇泛红。
紫衣妇人目及男婴,眼中自是慈爱不止,但又有些别样的情绪,似是悔恨,似是恼怒,眼角竟有泪痕划过,突然显出决绝之色,将男婴举高,意欲摔死。
秋心心猛然被纠痛,心中大喊,莫要杀了这孩子,镜中人似乎听到秋心之语,长跪于天地,那男婴似有所觉,双目圆睁,对着那妇人傻笑。
妇人见此再也不忍,以紫纱蒙面,飘然而去,此时画面又闪,苍茫之景消失不见,转而是一处破庙,庙外风雪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