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把鎏金的钥匙插进椒殿殿门前大锁的锁孔,朱红大门轰然拉开,漆黑的夜看不清来人,只有手中高举的一丛丛火把如同流火瞬间遍布整座庭院。
李晔将月蓝紧紧拥在怀中,火光之中提刀而来的身影逐渐清晰。
“你终究还是来了。”虽被团团包围,李晔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只是牢牢把月蓝藏在臂弯里。
“我早就该来。”朱温提着刀在他面前站定。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你绝不会背叛月蓝,绝不会让月蓝落泪么?”李晔轻笑。
“我并不觉得我杀了你会让她落泪。”朱温面无表情地举起刀。
时间真的会改变世上很多东西,包括人心,他曾多次为她拔刀,只为守护她,可随着时光的流逝,他终究还是想真真正正得到她。人心的**总是如此,他想要独霸她,想要让她来到自己身边,唯有把李晔从她身边抹除。
他举起刀,这一次不再为她,而是为他自己。
一刀落下后,红颜是他的,皇位是他的,李唐江山是他的,一切都将随着这一刀的砍落而改名换姓。
“朱将军,等等!”月蓝突然推开李晔,张开双臂挡在李晔身前。
朱温怔了怔,举着刀前跨一步。“为什么!”刀尖抵着月蓝纤细的脖子:“他一直都在伤害你,他死不足惜,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他!”
朱温激动地面红耳赤,而月蓝却在刀口上安静淡然地弯起笑容。
这是他前世就深深迷恋上的笑容,就像神祇顶心的光芒一样,永远都能治愈他心中的躁动不安。
“师父……”朱温竟一时失了神,喃喃叫出声来,举刀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但他最终也没有把刀放下来,他的野心已不允许他在此功亏一篑。只差一步他就能将李唐延绵近三百年的江山归自己所有,这种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要杀了李晔。
僵持良久,只强忍着颤抖挤出两个字:“让开。”
月蓝也知道。今夜之事早已不是两个男人争夺同一个女人,而是两个帝王争夺同一片天下。她守护不了她的七爷。
她渐渐放下手臂,这一妥协的举动让朱温多少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出人意料地拔下束发的玉簪。长发飘落的一瞬,鲜血喷涌而出。
我不能置信地掩住口,连朱温也大惊失色。
李晔缓缓滑倒进她怀中,心口插着那柄玉簪,鲜血漫过层层叠叠的衣襟。染得她眼睛通红。
谁也没有想到,竟是她亲手杀了李晔。
她怀中的李晔脸色迅速苍白枯萎,唇角却勾起莫大的笑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手附上她通红的双眼:“能死在你手里,对我而言已是最好的结局。”
她一只手托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握住插在他心口的玉簪,低头附在他耳畔轻语:“月蓝不想让七爷死在贼人手里,月蓝这就来陪你。”
她正要拔出玉簪反刺入自己心口,手却被李晔牢牢按住,玉簪更深地刺进他心脏。
他皱皱眉,轻轻动了动唇。
“月蓝。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话落,扣住月蓝的手已不再用力,从她的手上滑落。
我没有听到他最后说的什么,只看到月蓝脸色一怔,泪水奔涌而出,一滴一滴,滴上他紧闭的双眼。
但她却突然站起身,决绝地将李晔的尸首推到一边,就像推开的只是一个被自己玩厌烦了的布偶。转身之时,脸上已看不见半分泪迹。
她就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挽起垂地长发走到朱温面前,每走一步都顾盼生姿。眉宇间沾染了几滴李晔的血,竟有说不出的妖艳,眼底秋波婉转,修长手指停在朱温脸颊上,轻柔描摹他脸颊的轮廓。
“李晔先害我丈夫性命,后不顾我女儿死活。本宫早想杀之而后快,今日要多谢梁王让本宫下定了决心,为先夫和女儿报仇雪恨。”
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哭过的痕迹,反而像终于报得血海深仇般畅快淋漓。
她冷冷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尸体,回头看向朱温时嘴唇笑的妖冶:“今后我母子的安危,便交由梁王了。”
曾几何时,他向她靠近一步,她都要警觉地和他保持距离,而如今,她主动站到他面前,身体几乎紧贴着他冰冷的铠甲。
朱温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她的手指像拨弦一般轻扫自己脸廓:“我会守护你。”
柔情的一句话,从铁血将军口中吐出,变得生硬干涩。
一阵大风刮起,将洛阳椒殿的情景吹的晃动摇摆,仿佛一幅倒映在水中的图像,被风吹起的涟漪荡碎,渐渐地,等风停了,涟漪也随之渐渐消失,平静如镜的水面上重新浮现出清晰的图景,但图景中的物什已陡然变换作大明宫里含元殿。
李晔死后,朱温一手准备篡唐自立,但李晔临死前已把传国玉玺交到敬月何皇后月蓝手中,没有传国玉玺,朱温的登基就名不正言不顺,也不会被天下人认可。
梁王一派的官员联名奏请敬月何皇后拟写懿旨将皇位传位给梁王,敬月不从,公然在大殿之上以死相逼,终逼的朱温做出让步,放弃自立。
皇位和月蓝,他只能选一个。
历史的巧合往往惊艳,她生命里出现的三个男人,都面临过这样的选择,而他们无一例外选择了月蓝。
天佑元年,鞭声阵阵,鼓乐齐鸣,敬月何皇后拖着曳地九尺的凤袍,在百官陪同下离开昭元殿,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