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已近黄昏,夕阳无限好。
安德亚斯问,“纳薇,你愿意陪我出去走一圈吗?我想看看这个小岛。”
纳薇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我吃了止痛药,又睡了一天,不碍事了。”
小岛孤零零地坐落在印度洋上,放眼望出去,海天相连,一片纯白色的沙子,景色宜人。
两人逛了一圈,纳薇肚子有些饿了,便道,“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顿晚饭吧。”
“你有钱吗?”提到钱,他有些尴尬,作为一个绅士,和女人出门,他通常都是主动买单的那个人。
纳薇倒不在乎,道,“我向老医师打了张借条,借了一千泰铢。”
事实上,她将母亲留给自己的金项链给当了,在岛上花不了多少钱,可是出了阁道岛,处处都要钱,否则恐怕连家也回不了。反正只是条金链子,将来有钱,再赎回来。
在海边找了一家小饭店,说是饭店,其实就是搭建起来的临时帐篷,风一吹就呼呼作响。
“你要不嫌弃,我们就在这吃吧。”
安德亚斯笑了起来,“我身无分文,哪有资格说不。”
两人找了个靠树的位置坐下。他们身后有一棵大树,树上结满了金黄色的花朵,风一吹,掉一地。
他捡起一朵,觉得挺好看,顺手插在她的头发上,问,“这是什么花?”
“金链花。我们的国花。”她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脏砰砰直跳。
“很美。”
“象征国王,代表权利,能不美吗?”
她又问,“你们国家有国王吗?”
安德亚斯点头。
纳薇将眼睛眯成一轮新月,“国王他总是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我们的那位陛下,在他60岁生日那年,号召泰国老百姓,种植上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棵金链树。所以,这里到处都是金链树。”
他听着她说,风中,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你们国家的国花是什么?”
“冬青。”
纳薇扑哧一笑,“这也能算国花呀!”
安德亚斯耸耸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有客人来,老板迎了过来,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纳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安德亚斯在那里突然说了句,“不吃昆虫。”
见两人奇怪地望向自己,安德亚斯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脱口而出。”
纳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昨天发生的一切,你真的不记得了?”
他一脸莫名,“我应该记得吗?”
她笑道,“不记得更好,免得你心塞。”
他斜着脸看她,挑起一道眉头,对她的话表示困惑。
老板是个跛子,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走起路来一脚高一脚低的。
见他走路都苦难,还要生火煮饭,安德亚斯有些于心不忍,道,“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纳薇摇头,“我们这是在帮他。”
通过交谈知道,平时这里没什么生意,店铺开着也赚不到几毛钱,日子过得很是拘禁。
老板将面端过来的时候,安德亚斯无意中瞧了一眼他的手指,指甲黑乎乎的一片,像刚摸过炭炉。
见安德亚斯在看自己的手,老板很不好意思,赶紧将手往背后的衣服上擦了擦,窘迫地笑,“请慢用。”
店铺很简陋,卫生也很糟,隐隐能听见老鼠的叫声,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没得病那是奇迹。安德亚斯喜欢干净,平时从不吃路边摊,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忍了下来。
店铺里开着电视,在放广告,广告里有一个大美女,摆着各种姿势秀颜秀身材。看起来和这穷苦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
纳薇撑着下巴,用叉子指了指,道,“我最喜欢的女演员,她是个混血。爸爸是嫖客,妈妈是女支女,她是一场交易留下的产物……不过她很幸运,被星探发现,演了几部偶像剧,反响很好,然后就大红大紫了。”
“这里有很多这样……”他斟酌着词语,“不幸的孩子吗?”
她点头,“确实不少,我认识的就有三四个。都是单身母亲。”
“父亲呢?”
“留了种,不想负责,就跑了呗。天涯海角,哪里去找。”
“为什么不做防护措施?”
“无知+贫困。”她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情况,干嘛要把孩子生出来,生出来也是悲剧。”
他赞同。
纳薇指着自己道,“其实我也是混血儿。你瞧得出来是哪两国吗?”
安德亚斯仔细地瞧去一眼,摇头。对他来说,东方人都一个样。
纳薇道,“中国泰国。我爸爸是中国人,亲爸。”
她之前就提起过,安德亚斯倒也不怎么吃惊,相比本土泰国人,她皮肤确实白皙得多,而且线条明朗精致。
“是方景龙么?”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我没说过。”
他笑道,“随便猜的。”
“你猜的真准。”
“为什么不去找他?”
“以前是没钱。现在……”她抿了抿嘴,低下头,“自卑。知道女儿是出来卖的,谁也不愿意承认吧。”
安德亚斯道,“如果是我,我愿意。”
纳薇抬头。
“毕竟血浓于水。”
她捂嘴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纯真,“你的安慰真蹩脚。”
“不是安慰。”他也跟着浅浅一笑,气氛刚刚好。
没等多久,三杨给两人端了一锅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