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是一种舒服的姿态,牛车缓缓,能感觉到在摇动,这种带有规律的摇动带着那些垫着行李的纷乱稻草弥漫着一股秋天特有的收货甜香,肆意包裹着他,带着故土的气息让人惬意,以至于即便那个拖着身躯有些艰难的孕妇接近时,他也没有睁开那眯着的眼。
“小哥,能借个地让我歇歇脚吗?我行了几日了,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孕妇的脸略有些丰满,不算多美貌却有些少妇特有的风韵,白净而秀美,柔和的目光正如那糯软的声线,暖洋洋和着那些稻草甜香袭人。
赶车的刘叔眼光有些隐晦地在这妇人身上看了眼,他此行是取家产而行,家人早已先去了南部妻子的娘家,故而一个人也有些放肆,只不过终究是农家之人,即便心里有些旖旎作想,倒也只是想想而已,唯一浮现在脸上有些抱怨的便是这妇人居然将那无赖看作了是主事之人,却将自己只当作一个赶牛的车夫罢了。
终究是淳朴乡人,他也不明言抱怨,虽说有意好心让有身孕的妇人惬息一会,但终究对她看低自己有那么一丝不服气与不满,想想她是找那无赖去的,索性就让那无赖决定。若让她留下,也是自己的善意;若那无赖不允,怕她占了自己的位置,毕竟这牛车之上,空间之狭只可余一人安坐,那也是她自己活该眼瞎求错了人。
“那中年汉子,心中大概,就是如此作想罢了,这也是人性。”夏东又轻笑一声,带着些蔑意,可终究是很淡,正如他轻笑得也很淡一样,可亲而不厌。
唯独巫女觉着这笑容很惹厌,她纵是不得不同意他的分析和观点,却也在他的逻辑之下又添出一条:“可是最终,若那个青年真不允许你让人安排的那个孕妇坐上去,那个汉子也会忍不住恻隐之心开口的。”说罢,她眼光瞟了夏东一眼,接着淡道,“这,也是人性。”
夏东愣了愣,不置可否:“那便也罢,毕竟此赌的重点,并非在于他,而是那个青年,我们要赌上的,可是那位青年接下来的行为。”
巫女神色淡淡,眸光平静:“既赌,则注。你想从我此处获取什么,又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侧目?”
只是不知她的心中究竟是否如此平静。
夏东微微一颔首,谦谦低头微笑:“巫女小姐说笑了,我哪敢让守护者大人做什么事。若是在下输了,便将你寻找之人的下落与目的地,尽数说出。若是侥幸之下妄胜,也不敢有什么要求,只是此间雅意,小生心下难抑,便撷一瓣枫叶,送予小姐,意含在下与巫女小姐同赏秋枫之证,还望巫女小姐不要像刚刚那样将小生盛情相却便是了。”
巫女眸中凝了一点清意,或说,寒意,微微点了点头:“诺。”
夏东看着巫女如此爽快,眸寒的样子更具风情,目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扬声笑叹,负手转身:“好。”
目似在注视那青年,那青年却不在他眼中。
我夏东所送之物,没有人能够拒绝。即便我并不知道那什么黑袍人之处,你在寻找他这个信息所得也是那人告知,但这又何妨我以此与你相攀!
我不知道他的信息,却不需要你知道,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我夏东所赌,绝不会输!我所想得到的东西,最终也一定会落入我手!
他竟是一直在欺骗巫女!
转头之间,那青年睁开眯着的眼睛,似是还有些不习惯乍然的光亮,有些茫然地扫了眼前的少妇一眼。
“巫女小姐,可赌了。”夏东平静地注视着桔梗。
桔梗轻轻望了那青年一眼,沉吟片刻,缓缓斟酌道:“那青年,应该会委婉地向那赶车人进言,允这女子留下,自己让开一些时候。之前孩童之事可证,此人心胸大气,不会为此小事计较太多,况其窃小贪利之行,倒也有不违反原则之处,可见并非性恶之徒,自然便不会有太多刁难。而且此人既能抓住时机帮助那赶车人无法拒绝,其对人心把握能力亦是不弱,此时亦当已看出那赶车人的心思和不满,若想在之后的旅程中轻松一些,此时当会选择以赶车人为主,顺和其恻隐之意,满足其虚荣之心,迂回宛退,而得一程无碍。”
巫女顿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是没有说。
夏东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此时所言,与前言相承,欲言又止的部分,应该是与其有关的悖处,故而不语。
此时,那青年已对女子开口,为显公平,夏东背过身来,不去看那二人,只是看着巫女,桔梗的不言,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的眸中只有平静和掌控一切的自信:“适巧,我与小姐看法相合,不过我料言,此人的让座,当是自我进行,而非向赶车人进言。按之前述,其人懒傲,却终究是一个青壮之人,此些相让,当不在意。之前那赶车人看那女子,尚有旖旎之念,更何况其年轻心性?况乎过往,村人鄙孩童弃,想来从未被平等尊重相待过,更不谈尝与女子相谈之事,而今此女谦和有礼,又躬身软言相求,即非生来第一回,也应是多年不曾有过。数层相加,料他即便有些小聪明,也是鄙民心性,面红耳赤心神动荡之下,只有唯唯诺诺,心存虚荣而彰显威风之意,必将不顾那刘姓人,径自让出其座,以期后所得,更有甚者,相讨亲近而企一夕露水之意。”说至此处,夏东轻笑得有些暧昧,弯弯眯起的眼眸却是极冷。“世人,终归不过如此罢了。”
然后他轻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