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给人的感觉,究竟是萧索多一些,抑或喜悦?
古来咏秋诗词之多,以萧索为主,秋自然是无喜无悲的,人之所遇,为秋赋感。丰年的秋,自然是喜悦,除去那些赋税,人们也无须为温饱发愁,但若是战乱,那么无所谓秋了,战乱,便是悲哀。
“霜泽泛血叶如火,素手中握。北来一雁又去南,人若雁梭。”华服的年轻男子立于丘顶枫树林下,平静地看着碌碌避难的人群如蚁群南去,轻轻吟道,拈下一片火红如血的枫叶,递给身边红裙炽烈的女人。
女人并没有接,只是淡淡道:“你言有他的消息,我才与你在此交谈,即便有所恃仗,也不代表你的言行可以无所顾忌。”
华服男子定定看了她一眼,微笑若春风:“何至于此?这战祸年间,血染秋叶,红枫似火,国乱佳人,碌碌终生,我一时难以释怀,红枫佳人都在我身侧,方才有所感触,谅我几年诗书轻狂,骚兴难耐,巫女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责难在下吧?”
巫女没有多顾那漫天满地的绚烂红叶一眼,而是轻抚着粗糙褶皱的树皮,便如苦难的人民那满是辛酸的脸:“身在事外,不为事扰,才有这个兴致去感叹这些无所谓的东西。”
华服男子又淡淡一笑,那俊美的容颜璀璨如中秋之月,圆而满,完而美:“身在事外,反为事扰,这才是自扰的愚行罢?巫女小姐您说呢?”
“你我都在事内,只是所扮演的角色不同,何必纠扯此些。”巫女眼神淡漠。
“巫女小姐果然聪慧,这么快便猜到在下是谁了。”华服男子的脸上带着惊讶与赞叹,真挚而动人。
“极东之上,姓夏的人不多,叫夏东的人就更找不到第二个了。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又怎会来找我。”巫女垂眸,并未被这赞叹打动。
“果然不愧是极东之巫女,风采与智慧无双。”夏东带着真诚的赞叹与倾慕道。
自认为整个世界都围绕自己而转的男人啊……
巫女心下暗叹一声。
私狂的男人。
原本已将至玉城的巫女,不想竟在道上遇到树下观风的华服男子,说是观风,看见巫女的那一霎便轻笑搭话,想来是等待已久,自曝姓名之后,便说出了巫女的目的所在,身着黑蚕袍的年轻男子。
总归是有什么阴谋的,她不怕,所以不避,因为阴谋之中,虽然那个情报只是作为诱饵,却往往可能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她暂留了下来,听这个名为夏东的男子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岁月流转,时过境迁。深秋不止有红枫的热烈,更有沁骨的凄寒,这凄寒因那群群面无安色的人们而更显浩大,凝成一股化不开的哀。
背井离乡,前路未明,如何不哀?
稍稍不那么明显的,或许便是那些本就无家可归之人。
在一架拉着也许是那家人百年基业而狠心压榨残余下来的牛车上,一怠懒的青年躺在上面,看驱牛前行的中年男人不时看去的目光和无奈的神色,大概确是受不了这个男子,又无可奈何。
“我说刘叔,好歹在你搬家的时候我还为你从头至尾地帮忙,不过是顺途搭一下车而已,又不会偷你那几个东西,不用这样一直紧盯着我吧,我很不自在的。”青年男子吊儿郎当地说道。
被称为刘叔的中年人闻言默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了头驱牛去。
“巫女小姐,你看那人如何?”高处,远处,夏东轻笑遥指,指尖正对那青年。
巫女没有顺着他手指看去,而已知道他所说之人,淡淡看着夏东,眉目中不带丝毫感情:“莫名问此,何意?”
夏东收回指出的右手,负于身后,袍袖轻抖:“既然巫女小姐如此执着于世人,那便容小生与小姐一论。”说着,他抖袖的动作稍微弯了些许,“月生。”
枫林中闪现出一白帽灰衣小厮,恭敬地垂头恭手小跑至夏东身前,躬身禀言:“公子,小的方才接到指令,已查了出来。这青年男子是村里有名的无赖,整日倦怠着性子吊儿郎当,将自己的祖屋都挥霍当了出去,整日都栖在破庙里,又不劳作,又不行那乞讨之事,只是无赖混些小便宜作吃食,偶也偷窃些人家的瓜果作物果腹,虽然都是些小便宜,但在民风淳朴的村子里,这人的行为已经十分无赖,连小孩儿都作童谣来骂他。昨日那刘二德,也就是那驱牛的中年人搬家之时,这男子却突然出现,奋力帮助他,事出紧急,马上就要搬走,那刘二德也没有阻止,直到今日凌晨方才收拾好刚刚好赶上迁移大潮,这男子便提出要求要搭一程顺风车去南方。”
巫女眼中悄然生了些许寒意:“这又如何?”
夏东毫不在意,昂首直视巫女,这是被守护的对象对于守护者的审视,毫不畏惧,心无迷惘:“既然巫女小姐怜爱世人,便看世人究竟有无。只此男子为例,家祖有屋,生而无为,挥耗家财,身居破屋而不知进,退而傲不肯乞,为村人孩童所唾而不知醒。进而可推之,村有大户祖屋,可见或许是有些学识过之人,恃才废懒,不肯作,碌碌此生。这便是这世上多半世人的青年之期,庸人废于懒,才人毁于傲,更有多于甚者,既懒而傲。幼而起时,年少无知,纵欲而作,知惧而止。青而出时,或有成者,傲而凌人,或有败者,卑而低人。至于中年,碌碌者已半,有稍好者,亦沉醉于己,为私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