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彻从震字擂上走下,汴京给予胜者的欢呼总是不少的,张彻看着那些一脸亢奋面红如潮的普通民众,纵然没有天光如水落的昔景,却还是让他想起些黑狱的日子。
舌头轻舐齿间,腥咸的味道混杂在唾沫中,左胸撕裂般的疼痛阵阵袭来,若不是这痛感如此真实,他都有些恍惚,原来昔日那个走上高考考场前夜尚会失眠到四点的少年,已经能在万人喝彩中八风不动。
这一次的对手真论实力,还比不过上次那周朝子弟周沛徵,至少就修为扎实程度而言,其飘忽虚浮的真元,都没有带给他那般厚重的压力。
然而暗手很多,套路也很复杂,天师堂符箓咒术,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道那真正的首席唐柔冰,符气阵三修之下,又有何玄妙了。
所以他直到现在都还含着那口血,只是再鼓漱两口,唾了出去,连带左胸撕裂般的感觉也被真元温养减缓,但不到一日也可复原。
“胜者,辜下张子越。”
天师堂的男子屹立许久,直到裁判上台,细察之确乎已休克,只是凭就强大的意志力才维持着站立的形态,才宣布张彻获得胜利。
轻轻呼出一口气,张彻也不由得为对方的意志感到赞叹,若是这意志能多用在笃行基础上,而不是吞服丹药引来真元虚浮,或许他就不得不用剑了。
只是,被他用左手太极,右手八极拳劲化枪劲,对贯之下击至休克却还能保持站立,这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与之相比,观众们的欢呼,已经很是索然无味。
或许,前世观看演唱会时,看那些狂欢的观众,那些茫茫,那些碌碌。
看那个独立的艺人,那个茕茕孑立,那个落寞背影。
当时很是迷恋伤感的他,也很是迷恋这种滋味吧?被众人奉为主角,一切舞台、幕布、观众、欢呼皆为背景,只剩下一个人的孤独……无非是享受这种成为主角,人之所珍,己之所弃的感觉罢了吧……
真是矫情。
赢得了胜利,却没有理所应当的荣誉感和充实感,是因为荣誉还不够,还不够万人敬仰,还是……因为承认自己的人不在,因为自己在意他们的承认的这些人并不在?
满足在这些赞誉之中,跟那些在网络游戏中呼风唤雨而现实中庸碌之极的人有什么区别……换做是他们,应该会很感激这样的世界化为现实,能彻底逃离那一个现实吧?
一时想得有些多,张彻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喝彩已经离自己很远,如往常般走下台后,他一边出神一边走,已经走到了城西。
城西,是汴梁相对平民的一个区,当然,也不仅仅是如此,东荒闻名的典狱二处,便在这里。
张彻抬头望眼,几月前,因为自己的原因,流夙暴走引发的城市废墟,已经完全被修缮完好,这个城市虽然没有科技力量,但首府之中,天子脚下,皇权力量,仙道妙法,还原此些,自然也不废多些力气。
张彻轻笑了声,低头想了想,认准一个方向后便开始信步走去。
平民居住的地方,也还是有着汴梁整个城市修缮的特色,琉璃并不似极东玉城那样仅雕砌在瓦上,虽然整体框架还是木结构,但细节的承力支撑已经有了变化,阁楼龙骨显得更为繁复,精巧之余不失大气,这是这个都市的特色,也是社会对工匠的要求。
摇了摇头,张彻只觉得这样的城市生活起来压力应该比较大,就如前世的北京上海一样,还不如月村惬意。而且生活的烟火气并没有被这些堂皇的东西掩去,泥痕在踢脚线的位置随处可见,冬日的青苔暗色并不悦目,纵然汴梁实质上是由修真的大人物们掌控,阁台边儿上也仍有貔貅等兽物的雕像,这些兽物在这个世界已经是真实存在的,然而那只进不出意味着敛财富贵的寓意是否迷信呢?张彻不好说,但可以肯定这透露着人心理上一种很俗的趋向取向和人穷返本的思想本源。
绕过几个胡同口,有些小道墙与墙之间间距极小,基本上是侧着身挤过去的,即便如此,张彻也没有飞檐上瓦,而是乖乖遵循着普通人的规矩,不止是汴梁对于制空权管制很严,他自己也不忌讳这种体验。在天上飞久了,总想下来歇歇脚当凡人的,那些传说里的神仙,哪个不是这么下来的?
稍微作势掸一下,黑蚕袍上些许的灰埃便尽数落下,事实证明了自己并没有幽闭恐惧症,张彻站在一扇黑色的大门前,油漆涂抹得并不均匀,那两个狮子口上衔着的铁环也已有了些红锈。
他轻轻将其抬起,叩了几下。
口茶功夫,轻轻打开的门户隙中,青衣的小厮帽子有些耷拉,连带着看起来他的头都有些歪。
“客人,您是……?”
小厮脸上有些困惑,明显对这生客有些谨慎和警惕。
“告诉温老爷,青砖里的伎人来了。”
张彻微微笑了一下,其实他倒是很想用吟游诗人来称谓自己,可惜没人听得懂。
“是……那请容小的通报一声。”
小厮走后不久,急急而纷乱的脚步声便接近了,门户大开,当头的正是温老头那张老皱却矍铄的脸。
“好久不见,你还没生出第三条腿啊?”
张彻打趣一笑。
“我以为你身上着的应该是红绿的旦衣。”
温老头显然极为开怀,放开搀着自己,发髻高盘的少妇,就给了张彻一个拥抱。
即便这个时代还没有程朱理学,温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