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福儿心噗通跳,热得棉袄都湿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不负责地走了再说,后面那人一见她转身,垮了脸,龙行虎步跨过来,一把声音沉厚喝住:“当老板的都是这样甩脸子给贵宾看?”
嘿!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贵宾,桃李堂好歹是个书香地,进进出出的不管是白丁寒门,还是地主绅员,哪个不给礼两分,孔君虞见谢福儿两坨脸蛋汩了红晕,袖子一挥:“买卖都是讲你情我愿,书堂生意也是一回事。您要不是官老爷,就恕咱们谢客不招呼了!请——”遥指入口门阶。
官老爷……皇帝掸掸袖子,目光快把孔君虞的俊秀脸庞撅出一排小洞,淡淡说:“穷酸文士,乳臭小子,厚脸狂生,总算没笨死在书海里,还知道朝廷为大,怕官老爷。你叫什么来着,家里父辈是谁。”
孔君虞也算是精贵人家出身,哪被人这样蹬鼻子指问,要不是涵养好,情商高,气都快怄背过去了,丢出家世:“进献谋略抵挡匈奴,平南关大捷的功臣之一,谏议大夫孔志瀚是在下祖父。”
“孔志瀚?”皇帝偏了偏头,“谁?”
人肉记忆器胥不骄凑耳答应:“供职孝昭年月的四品京官,您……当今圣上为政初期,告老致仕了。”
皇帝摸摸下巴:“平南关大捷一事延绵数年,牵连身广,这桩战事的功臣,没有上千也有j□j百,挨着点旮旮缝缝的臣子,都有脸说自己有功。你爷爷致仕那会儿也才六十左右,要是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建树,怎么没被上面留任?起码得替朝廷再干十几年,现如今金銮殿上的得力重臣,七八十的都有。”
孔君虞听这人暗嘲自己祖辈无能,本应该挥大棒子赶人,但见他这么清楚朝事,旧事信手拈来,有些疑虑,暂稳下心神,并没吭声。
看样子,自己接手书堂在外面捞油创业的事,他早就盯着清楚,谢福儿就怕胥不骄突然一声吆喝,来个集体接驾,到时哪儿还有人给自己胆量打长工,得了,还是先应付过去,笑眯眯,装作不认识:“哎呀呀,这是干什么,在下就是桃李堂的东家,刚刚就是没回神儿,怎么眨个眼气氛就闹成这样了?来人啊,快快递张凳子给上宾坐。”
皇帝阴涔涔:“上宾?”
还不依不挠起来了!谢福儿撅撅嘴。
孔君虞被皇帝怄住的那口气儿,这会已经悠回来了,观察两人你来我往的,分明认识,低声问:“是熟人?”
“也不算。”谢福儿比孔君虞声音还细。
皇帝耳朵一竖,嘎吱一声,活生生掐断一段枯枝。
谢福儿只得眨巴眼:“唔,认识。”
孔君虞脸一变,重新上下端详那男子,又再瞧瞧谢福儿三分敬畏,七分抵抗的神情,前后一思虑,明白了,双袖合抱,对着男子折□,一个九十度大鞠躬,朗声说:“莫非是谢小姐父亲?晚生失礼,失礼了!”
还有谁来找自家贪玩女眷,肯定是她家长辈了,如何也不像她兄弟,j□j不离十是她家严,肯定是不放心女儿在外出来探视。
想到这里,孔君虞发了一头汗,庆幸得很,刚才差点儿就跟这男子争起来了,亏了忍住了,不然以后还怎么面对谢福儿。
谢福儿和胥不骄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孔君虞见几人表情不对劲,浑身一抖,完了,弄错了:“难不成是谢小姐的大伯或是……叔父?失敬失敬——”
谢福儿怕他再说下去,颈子快撑不住脑壳儿了,硬生打断:“他是我夫君。”
皇帝紫色退下,青色退下,恢复正常人类脸色,勾起唇角。
竟是已婚妇人?孔君虞如雷劈背,不信:“谢小姐有了夫婿?”
谢福儿见他一脸好像自己欺骗了他感情,点头,又生怕他恼羞成怒,一个不爽就这么丢了书堂走了:“孔大哥不会要辞工吧?”
孔大哥……皇帝嘴皮子上好不容易消了的一排泡儿又快蹦出头:“过来,到为夫这边来。”
谢福儿走过去,禁不住给他使眼色,就怕他再说了什么叫孔君虞不高兴,皇帝虎躯一震,握紧她小手。
孔君虞见两人这样子,表面上女方敬重男方,乖巧讨好,实际上男方迁就女方,想谢福儿家底不浅,这样一名千金娇小姐要是家长甘愿舍得少妻长夫配,对方肯定就更是人中龙凤,而这名男子确实通晓朝政,怎样也不是平凡市井。
想来孔君虞压下心绪,笑着说:“你当为兄的气量这样狭窄?天色不早,我去叫灶房那边备饭,两位东家就在这儿先用吧。”
院子一空,谢福儿屏住呼吸:“皇上怎么跑来了。”皇帝虎脸:“谢福儿,你好啊,乐不思蜀,玩上瘾了,在宫外办起私学来了!”
“人才乃社稷福祉,福儿这不是给圣上分忧么……”
“跪下!”
谢福儿直着两条腿儿,苦着脸:“现在在我的地盘,那些学生可精了,万一撞见了,以后不会尊重我的,孔山长说了,对着学生要庄重。”
皇帝背着手:“你的地盘?这就叫官学征收了去!后宫夫人在外面私办生意,什嘛玩意儿……”说着沿着小径打量学堂后院几所房间,皱眉扒拉梁柱栏杆,挥手掩鼻:“什么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