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淡淡的从窗纸里透进来,薄似一层琉璃浣纱,柔软而轻绵网游之天下无双。孟云心这一夜游离于半梦半醒间,醒来时眼底还泛有青色。不管怎样,是清醒过来了。
屋子里的愁云已是去了大半。
知秋笑道:“小姐今日精神不错,不若起身走动走动。哪怕是屋子里转转,也是好的。躺了这么久,身子骨都快散了吧?”
知秋的殷勤只为驱散她郁结的心思,孟云心如何不知,于是也未加反对。待吃了早膳,孟云心穿得厚实的衣裙去梅林逛。
梅花越冷越是香旺,孟云心心下一片空茫,淡淡道:“知秋,若咱们能出得府去,寻个安宁的居所过下去,也别无所求了。”
知秋柔声道:“待小姐许了家,相夫教子,濡沫一生,就会了却心愿了校园全能高手。”
寒风浩烈,吹起孟云心披风的一角,似一只飞得疲累的蝴蝶,费力地张开着翅膀。
“只有嫁这一条路吗?”
知秋微微叹一口气,“小姐府中已是无所依靠,也唯有嫁这一条路可走。若姑爷对小姐好,敬重着小姐,这一生不就圆满了嘛。”
孟云心咬一咬嘴唇,心底的厌恶和怨恨几乎无法克制住,“帝京污秽黑暗至此,情愿乞讨为生,走出这里永远不要回来。这里,已是再无牵挂。”
知秋按住她微微颤动的双肩,双手有力而坚定,“小姐尽说这些置气的话。倒不像小姐了。路还很长,但愿小姐想的明白,有些事并不急一时。”
知秋的话,她如何不明白。
孟云心默默垂首,咀嚼着知秋口中的话,恳切道:“只是为难了,总是为辛劳不已。”
知秋亦道:“奴婢既然愿意到小姐身边,那么无论遇上什么难处,都是心甘情愿的。”
两回到了房中,荣嬷嬷已是管教了一上午的下,也着实累得过了。借着去孟云心房里听候借机缓缓乏。
自打荣嬷嬷调来绮兰阁后,孟云心就已认定她是云妃娘娘用来打压折磨她的工具。只是,那种感觉只她昏睡前还多少有过。自从她清醒以后,荣嬷嬷却成了极老实的。
除却每日严苛地对待绮兰阁里的下外,从不对孟云心指手画脚。一心一意地扮演好教养嬷嬷的角色。亲昵谈不上,两之间只是保持着客客气气地关系,时间一久,双方都已认同下来,任谁也不愿打破这个平衡。
孟云心也不愿深究其间缘由,只把荣嬷嬷当成自己房里再普通不过的下。
知秋伺候她躺靠榻上,与荣嬷嬷站到一处,三唠着一些闲话。
不大一会儿,小青便带着云娥进房来。
孟云心向云娥含笑道:“姐姐来了,讨懒,就不起来迎了。”
云娥盯了她一眼,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遍,方才嗔怪道:“确实是懒,该打。”
话音未落,已行至榻前,紧紧地握住了孟云心的手。
荣嬷嬷知女儿间有话说,也不一味着站着碍眼,只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这便是的教养嬷嬷?倒还有几分眼力。”云娥扭头叹道,“怎么说病便病了,这几日着实凶险,吓得拜求了几日菩萨。”
孟云心心中一暖,道:“有劳姐姐挂念。这府里也就姐姐还……”
这话说着便有了几分伤感,又是动了几分真气儿,不免咳嗽了两声。
云娥面色大变,忙忙安抚道:“倒是的不是,惹忧心。这样一咳嗽,越发难受了。”
孟云心极力平一平气息,缓和了道:“不说这些了,听知秋起说,后天要去看花灯吗?姐姐,到时可要求了婶娘,带一同去吧……”
言及此处,倒有几分孩子气。
云娥摇头,道:“身子尚未大好,怎敢带出去。待到明年看花灯也不迟,也不急于一时。待养好身子机会总是有的。”
听她拒绝,孟云心哀怨道:“年年岁岁有花灯,姐姐以为是贪图玩乐,才要去的吗?今年姐姐便要远嫁,不知要等到哪一年还有机会与姐姐一起去看灯。若无缘再聚,这岂不是最后一次了……”
云娥到底心软,又有几分心酸,只得道:“随吧。只不过别到时又要昏倒吓!”
孟云心便知这是她答应了,心下一松,软软地靠住云娥的肩头,喃喃低语,“姐姐疼如厮,妹妹终生不敢相忘。”
孟云心轻轻的叹息一声,于心底漫出一股欣喜,却又伴着几分凄凉。
……
待到正月十五这日,孟老爷极为爽快地答应了姐妹两看花灯的请求,甚至还安排了府里的马车,并着几个孔有武力的婆子与小厮相随。
孟云心从不认为孟老爷会做赔本的买卖。他的这一番热情,又为的哪一出,只怕他心知肚明。
果然,孟老爷临前时说道:“帝京十五闹花灯,很是热闹。们两要彼此照应,若说安全可靠的地儿,当属正阳大街。不若们就去那里吧。”
云娥对孟老爷很是敬畏,喏喏称是。孟云心只垂头不语,柔顺地跟云娥身后。
孟老爷目光如炬,从前他不知这个女儿的“好”,现,他可是彻头彻尾的领教过了。
知她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的那般柔顺谦和,心下更加烦燥,挥挥手,让其去了。
天色刚一擦黑,整个帝京到处灯火辉煌。
云娥很听孟老爷的话,直叫马车往正阳大街方向驶去。
孟云心并无异议,脸上笑意妍妍,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出城。
正阳大街的东街头,韵茗堂的雅间里,一如往常的静意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