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略带忐忑的走进流云居,大概因为主人不在,里面显得有些冷清,老远才看见一个人,见到姜黎都是一愣,随即又讷讷行礼,快步离去,似乎不想与她沾上任何关系。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以前相熟的,扯起笑脸来打招呼:“姜黎回来了?原先在这里住时还是师妹,这不过一年不见,都成了飞篱掌殿的入室弟子了,以后还不知亲传会是何人,咱们连师妹也不敢喊了。”

姜黎郝然:“哪里……师兄依旧是师兄啊。”姜黎本也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往上升,因此没把那人的恭维当做一回事。

那位很能见机行事的师兄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听说小师叔没有回来,那么你还是住小师叔那里吗?”

姜黎知道这于礼不合,略感尴尬,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知方不方便?”

“这是小师叔的地方,她觉得方便就方便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份?小师叔这么喜欢你,你要住她哪里会有二话?那你先去歇着吧,我待会儿着人给你送热水。”姜黎道了谢正欲往里走,那师兄才小声问道:“师妹,小师叔的那消息……是不是真的?”

姜黎心里一跳,问他:“什么消息?”

“说小师叔原来是邪道大魔头的遗孤!”

“这……”姜黎支吾着,又转念一想,装着板起面孔:“这是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我都还不知道便传到这里来了?小妹劝师兄一句,有些事听听就算了,眼下这般时刻,掌门掌殿们正不顺气呢,若是着恼了哪位,恐怕划不来的。”说完匆匆逃走了。

又回到熟悉的房间,唐烟儿的室内依旧舒适如昔,仿佛主人还在,随时会在床上懒洋洋的翻个身,将枕头踢下来。

伫立良久,仿佛陌生得不知手脚该放在何处,却又分明熟悉得闭眼也能摸到床上,可她躺不下去。床上只有空荡荡的帷帐随风轻微摆动,直至暮野四合,室内的光线暗得看不清了,她才举步走到屋外庭院,唐烟儿的美人榻还在那颗梨花树下,秋气初上,那梨花含苞,将放未放。

姜黎坐上去,叹一声气,又躺下,像那人一样将自己埋进身后大堆绵软的隐囊里,浑身放松,看月出东方,渐上中天。

“咦?”似是寂静的旷野中传来一声诧异,姜黎突然从失神的半睡半醒中惊起,门口处杵了一个颀长清瘦的影子,是男子磊落挺拔的身姿,她连忙站起来:“掌门!”

“是姜黎啊,我说呢……”似乎是笑了笑,在这样的光线下实在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姜黎这才注意到时辰——夜已深了。

“这次下山,可还好玩么?”如同平常的师长一样温和的问道,若是有那个人在身侧,定然会欢欣回答好玩的吧,可是自己,却无法如她一般将种种凶险都视若等闲。

没有等到回答,景年也略到抱歉般致歉道:“啊……对,于你们而言,定是不好玩的。也是,这次出了太多的事,太危险,也太难为你们了。那,可有受伤害怕?”

“没有……”姜黎低头道:“害怕……姜黎不曾,只是心忧她……她受伤了!”

这女孩儿自回来便一副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的气度,先前离了玉衡殿还有掌殿师傅们轮番夸赞了一番,是说历练得好,熟知偏这最后一句,竟然凄惶欲哭。景年像是惊到了,迟疑着伸手拍拍她:“莫要太担忧了,我都知道了。她是被她义父接走了,无事的,你且安心。”

“那丫头不比你们乖巧,自小就顽劣,受的伤多了,偏她自己不觉得似的,每次受伤都搞得好像惊天动地,其实没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她功力深厚,底子又好,这点子伤不会留下病根的,况且她义父虽然有时脾气古怪,却十分疼爱她,必定不会让她的伤病留下隐患的。”

姜黎这番听了,才抬头问:“掌门知道?”

“嗯……知道。”他一撩袍子在美人榻上捡了个边角坐了,招呼姜黎也坐:“我与她爹相交时,怕不比你们大多少,应当还没你年纪大吧?我那时才十六,初下山去。烟儿出生的时候我才十七,自己都还是个孩子。那时哪懂得这世间许多无奈,只一腔热血,壮志凌云,我把烟儿当做自己女儿,是最最心疼的孩子,只想给她最好的,她父亲也是个不懂事的,我们俩联手,把她折腾惨了哈哈……”

想起那时少年意气,景年不由得畅怀大笑,只是那笑声初入云霄,竟渐渐低靡,声若裂锦,终究透出凉薄悲切。

“那时我初识唐昀风,江湖上只隐约知道聿赍城主似乎字曰‘明岚’哪里知道他的名,又有何人可直呼他名讳?他那人亦正亦邪,我只觉得心地不坏,又好玩得紧,便跟着他一通胡玩,渐渐知道这个人的好,知道他的抱负,觉得这是真正潇洒肆意的人。待得两心相交,将他当做最最亲密朋友,却突然有人来报他知晓,竟说是夫人生了。

我当时恍似挨了一头棒喝,茫然无措,他却浑似不觉,将我带回聿赍城去,见夫人生了个女儿喜不自禁,当场便央我做那女孩儿的师父。我那时脑子里浆糊一样,全无主意,又不能推脱他的请求,便答应下来。他没待几日依旧与我畅游天下,我才知他是那样薄情又那样重情的人,可那时……”

景年低笑一声:“可那时我早已是猪油蒙了心了……”

“之后呢?”姜黎听得专心,一心想要知道,关于唐烟儿的,她都想知道。

“之后……未几年,烟儿两岁上下,走得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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