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红脸汉子即使不喝酒浑身也热哄哄的,下岗并没有使他的热量减少一分。
初审向左志也未取得任何实质性的突破,在审讯中,犯罪嫌疑人向左志表现得较为简单,口口声声称反正都死定了,没什么好说的。
通过看守所的监控设备发现,向左志之所以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理由有二,一是杀人偿命,自古使然;二是几年前跟吴荣贵一起抢枪时也有命案在身。
但是,向左志是家中的独子,其母亲年近70,无人照顾,所以偶尔表现出对生命的留恋,对老人的忏悔。
于是侦查人员在认真研究之后决定选择向左志作为审讯中的重要突破口,认为要使向左志如实地交待犯罪的过程,及各犯罪嫌疑人在其中的分工等具体情况,唯一的可能是使向左志认为其还存在不被判处死刑的机会。
情况汇报上来,支队领导认为可行。
同意。
可是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险些没酿成大祸,造成市委书记灭门案专案组全军覆没。而制造这个事故的恰恰是一直处于悲痛漩涡中无所事事的副局长罗本强。
什么是男人的奇耻大辱,恐怕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自从家里出事,罗本强似乎把什么都忘了,脑子里装的只有电话里的内容——“罗局长,你家出事了!”干这事的除了任天辉还会是谁?罗本强不敢想象任天辉这个混蛋跟背后的什么人策划了这起谋杀案,他越是找不到人,越是认定此事跟他有关……
但是,就在昨天傍晚局里召开案情新闻发布会前夕,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让他知道了一些情况:专案组早已将重大犯罪嫌疑人抓获,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个嫌疑人里竟有一个自己父亲的秘书程贵阳?
怎么可能!
罗本强脸色铁青,第一反应就是气愤地从床上蹦极一样弹起来,手上的电话线接头差点被他扯掉了。他本想接完电话就睡一觉,没料竟是这样的内容,这下心乱了,丢下话筒坐在电话机旁抽烟想事。
这段时间,妻子最怕他做出什么傻事,见他这样,不知又受到了什么刺激,也不敢问,一个人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躲到厨房偷偷抹眼泪去了。
罗本强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小家,平时也是妻子说什么是什么,他从不理会更不料理家事。自从发生了这个事,一切都变了,从吃饭睡觉到筹备父亲、妹妹和两个孩子的葬礼,妻子变得小心翼翼,好像受气的小媳妇,生怕再触动了丈夫最痛楚的哪根神经。
这个打击对罗本强实在太残酷了。一个堂堂的公安局副局长,在这座六百万人的城市里,过去是想知道什么事就知道什么事,不想知道的也几乎全知道,而想办什么事更不在话下,有时候电话都不用打事情已经有人替他办成了……
悲哀啊悲哀!他喟然长叹。现在他还是副局长,可仅仅是父亲不在了,竟然一下子变成了瞎子聋子,就连跟案子、跟父亲之死密切相关的犯罪嫌疑人是谁也不知道了!何况其他?
过去的一切好像梦境一样,没有人再主动替他做这做那,不求回报,更没有人及时通风报信汇报什么了,看来,人心叵测,世道无常啊!
※冷静下来,他当然多少也能理解市长尹洪光、市委领导和老刘头也是好意,毕竟他们都是父亲提拔起来的,现在父亲摊上了这样的惨剧,怕他闯祸,他们多次上门跟他谈,有些事不让他知道和参加也情有可原,可是这算什么事呢?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难道说案子不破,他这个副局长什么也不是了么?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要多憋气就有多憋气。
手机响了。
罗本强不接,妻子从另一房间出来想接又不敢,罗本强终于伸手接了。
“罗局长?我刚才看见那个人了……”
“谁?”他警觉地追问,但马上就明白了,“在哪?”
“天赐宫,一小时前我看到他……”
“你肯定是他么?”
对方挂了。
罗本强明白说的是谁。罗本强知道也许程贵阳是清白无辜的,他完全相信这一点。但即将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又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专案组不可能在事实真相没弄清就确定父亲以前的这个秘书是凶手,局里更不可能贸然召开这个会。
罗本强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外阳台,从自家楼上眺望城市晚霞。只见夕阳西下的正阳大街正一点点地亮起霓虹闪烁,耀眼生辉。罗本强的情绪又烦躁起来,他想到自己又可能钻进了死胡同。
这时,墙上那座省厅奖励给他的瑞士壁钟指着晚上7点21分,清脆的钟声不断敲击着罗本强的神经,他收回目光,轻轻揉着微闭的双眼和太阳穴。
他走回卧室脱下衣服,在床下摸出一个东西,换上一件便衣就出去了。妻子不放心地从厨房跑出来问他干啥去,他连头也没回。
十分钟后,当罗本强的车停在天赐宫洗浴娱乐中心附近的时候,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黑暗中,他的思想是矛盾的,他相信电话的内容,但恰恰又是这个电话内容让他感到异常奇怪和心堵,短短几分钟不到,他几次产生冲动想一看究竟。
他想弄清到底任天辉是不是在这里洗浴?更想知道任天辉此时此刻在干什么?
但是,几次冲动都被理智化解掉。罗本强毕竟是一个有丰富经验的警察,在愤怒与猜疑双重压力下仍然保持冷静,既然局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