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保那个电话不是他最痛恨的任天辉耍什么花招?他不打算进去,只想静静地观察一下。
入夜后的天赐宫洗浴娱乐中心显得既安静又张狂,它是父亲在大江省明确受到保护的“挂牌企业”,自己也曾来过,一流的设施,一流的小姐,一个充满了物欲诱惑的神秘所在,阵阵乐曲声从楼上流淌出来。
这家外地老板有一套绝妙的赚钱手段,他投资开办的“天赐官洗浴娱乐中心”实际上是专供有钱人出入的“超高级妓院”。
之所以称为“超高级”,一切服务设施全是国内一流设备,而且选用的“小姐”也是国内一流美人,有的来自天津、四川、河北和湖南各省。这些“小姐”被录用前,全部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
在艾滋病横行的今天,这种严格的身体检查让许多嫖客放心,特别是那些出得起大价钱的生意人和白玩的权力阶层。罗本强今晚不是为潇洒而来,而是为一个自己寻找多日不见的可疑人物而来,坐在车里,罗本强的神经崩得紧紧的。
他摸出手机,想了想,又放下。抽了一支烟,他终于驱车离去……
出城不久,手机响了。他放慢车速,来电显示出一组陌生的号码,没接,关了。两只前大灯雪亮的光剌破黑暗,一会儿划向夜空,一会儿射进原野,手机又响,一看还是那个号码,就按了接听键,一边开车一边用严厉的口气问道:
“找谁?”
“喂喂!罗局长吗?”一个青年人沙哑急促的声音。
“你谁?”
“我是小陈,支队的,有个事儿我想跟你汇报。”
“啥事说!”
“我们在二所审嫌疑人呢。刚才程贵阳的同伙交待了,已经证实杀害你父亲和家人就是他干的,时间、地点、同伙、对话,这次全撂了,一听我就傻眼了……”
“我一想,你以前虽然处理过我,我也恨过你,可毕竟你也挺照顾我,再说我也知道这个案子局里没让您参加,可您想查出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对不对?我要是知道了不告诉你也对不起呀!对不对?”
“嘎——”一声,警车猛地停在了黑沉沉的路边,车上的空调吹出均匀的凉风,他感到深身燥热,索性关上空调,摇下窗玻璃。
一股凉风夹着雨丝扑进车内,落在他的脸上,瞬间化为水珠凉浸浸的。
这话引起了罗本强极大的内心反应。他感到大脑缺氧。
“罗局,谁家摊上这事也不好受,何况您还是局长呀对不对?不多说了,我得赶紧进去……我们正在追问枪的下落,您要想证实可快点来,晚一步审完就押回号里了……”
罗本强蓦地回身,盯视着夜空:“二所?”他正想要问什么,那头已挂断了电话。
车内寂静无声,腕上平时几乎听不见的手表嘀嗒声分外剌耳,罗本强头疼欲裂,神经只差一根根绷断。
倏地,他迅速原地调头,发疯般向市区返回。
其实,他原想赶到下面县里去,因为他隐隐约约听说几个犯罪嫌疑人都分关在那里,罗本强可不是冒失鬼,到天赐宫后未上楼,是自己突然改变了主意,想到县里见一下程贵阳亲自查证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干的之后,回来再说。
可这个电话让他知道程贵阳现在已押回二所审讯……
警车的前大灯照亮第二看守所大门。
在罗本强眼里,它就是自己的“后院”,下车后,罗本强直接走进值班室,值班所长一见罗本强来了,顿时变得紧张兮兮,罗本强曾经管过看守所,也处理过前任所长。
前期打黑行动一开始,又是他带人抓的任天辉并一直把他送到“山上”,想把任天辉打成涉嫌“组织、参与、指挥带有黑社会性质犯罪”的罪名。
他这样的人一来引起这些人紧张是必然的,然而值班所长眼里的紧张似乎另有原因和内容,这绝对逃不过罗本强的眼睛,他本来打算先简单了解一下情况,此刻终于横下一条心,一句话也没说就大步上楼去了……
一个管监区二门钥匙的看守从一间门前跑过来,想把冲上去的罗本强挡住!
罗本强按住他的头狠狠往边上一拨,喝令:“靠墙!”
……
他现在的心境远非执法时可比——被他猛地斜剌里差点扭断脖子的看守疼痛中突然大叫道:“哎哎哎!罗局长你干什么?罗局长!”
穿过几个空荡荡的审讯室,刑警一见是他脸立刻都吓白了,下意识伸手做了个奇怪的动作,然后笑着闪过去挡在8号审讯室门边,想把他往别的审讯室领,罗本强狠命往旁边一推,接着闯了进去,这一切迅雷不及掩耳一般快捷。
罗本强的突然出现,张铁山和几个刑警根本就没想到,惊得目瞪口呆,木然地看着罗本强。
“忘八蛋!”罗本强的胸膛仿佛突然炸裂,满腔怒火pēn_shè而出,一拳擂在墙桌上,把矿泉水瓶子、纸杯震得跳了起来。顿时,他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如雷轰项,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罗局长,你怎么……来了?”张铁山言不由衷地问道。
罗本强喷火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恨恨地落在受审的程贵阳脸上,他的脸已经气得发紫,眼里带着血丝,显而易见热血贲张和深感意外。
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视觉,但粗壮的身躯发出钻心般的剧痛,一瞬间仿佛散了骨架,差点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