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闻言一下子便失去了诉说下去的兴奋,直愣愣看向半靠在软榻上的胤禟,只觉得这人已经将自己看到了骨子里,那自后脊而起的寒意瞬间便游走全身。
“你老了,老到要向这些所谓的仇人报复,来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感。”我平静的说出残忍事实,“你很清楚清尘所经历的一起都是因你而起,你却选择了迁怒,因为你无法面对她阿玛因你而问罪,她因你而获妓籍,我因你而鸩杀了她。”
“李煦,你想过没有,若然清尘还活着你要如何面对她?”我轻声而笑,没有嗔痴怨怪只有深深的悲悯,“你很可怜,做了别人的棋子,还如此懵然不知。”
“我不要你的可怜,看着你如此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李煦不明白自己明明处在上风,为何在这人面前竟仿若穷途末路一般落魄,“看着你一点一点的痛苦死去,看着四爷、八爷因你而内斗,看着他们误会你,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你不要在这里强自逞强,到头来你还不是被迫给了我银子,让我平便宜行事?!你心里此刻当是懊恼万分而不得发吧。”
“银子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你我不过是殊途同归而已。”
“你说什么?你胡说。”李煦不可置信的看向胤禟,“你怎么会和我殊途同归?!是我拿了药威胁他们才会得了银子。”
我笑而不语,只静静看着他,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自己不。
胤禟眼中的笃定让李煦转瞬落入了万劫不复,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百般筹谋,到最后竟然只落得“殊途同归”四个字,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踉跄着向外走去,那苍老蹒跚的脚步,让他仿若迟暮老人,口中失神的喃喃着,“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婉真……婉真……该死的那个果然是我……”
日子悄然而过,我忍受着麻木的侵袭,静静守着一室安宁,任时光一丝一毫散去,任生命无声无息凋落,没有不甘、没有惧怕,日日与寂寞相伴、与虚空为伍,细细回忆着自己来到这隔世之境的点点爱恋,那偶尔泛起的欢愉给了自己最后的温暖。
当我以为自己就要孤独而亡的时候,十三竟然来到了这里,彼时我已经不能起床,只能强打精神应对这突而造访的不速之客。
“九哥,九哥?”
十三的轻唤让我涣散的精神一点一点凝聚起来,勉强睁开眼睛,“你终于还是来了。”
坐在床边的十三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以为自己不会来,可……你为什么要救我的妹妹?”
“她们也是我的妹妹。”我淡淡而笑,随即问道,“没想到户部要员会是你,为什么不留在兵部?”
“四哥太孤单了,我想替他分担一些。”十三替胤禟垫了绣缎让他可以半坐起身,“宇成来求我的时候,我原以为自己可以替四哥绝了后患,到最后还是不忍心。”
“你早就知道我来了江南?”我轻声问道。
十三无奈的摇摇头,“不是我,是四哥。那夜与你的马车擦肩而过后,他仿佛就知道了,只可惜我一直无法探得你的下落。”
“李煦掳劫我,是你们的主意?”
“他敢掳劫你,我很意外,偏巧四哥来信,说了你的筹谋,我便决定顺水推舟,替李煦解决了不少搜寻你下落的暗卫。”十三略带愧疚的看向胤禟,“为何要帮八哥?”
“你指两江总督人选?”想起那人所放的漫天烟花,心里倒有几分不甘,“你这是替他问?”
十三不解的问道,“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我望向紧闭的房门,想着他不会出现,嘴边泛起自嘲笑意,“有些话只能说给他听,若没有机会,说来也没有意思。”
“对不起,九哥。”十三边说边站起来,“李煦这一次是狠下心要对付你,我虽然能够进来看你,却不能带你离开。”
“不过。”十三凑到胤禟耳边轻语,“我会想办法,你且忍耐两天,四哥已经在路上了。”
“不要……”我正待说话,却被十三掩住了口鼻。
“莫喊,我所欠你的不是此事可以报还,唯有全了四哥和你的情分才能减轻负疚。”十三直视胤禟双眼,隐下心中凄苦,“他心里一直都有你,即便知道你这一次偏帮八哥,也未曾怨怪,如今正星夜兼程而来。”
“你不该要他来。”我侧首不去看他,只觉一口气郁在心间,“我的事情……他解决不了。”
十三也不再多言,回转身向外走去,“九哥,就好生将养吧,弟弟有空再来瞧儿。”
我知他这是做给外人看的,也不去理会,只是在他即将出门的当间,轻声说道,“你若心里有他,就多注意德妃的动向。”
十三顿住脚步,回身而望,“为何?”
“你说,他就会明白。”我费力撤去绣墩软软躺下,竟是轻喘不停,“我与他之间再无可能,今后便要你多费心了。”
“九哥……”十三看着缓缓躺倒的胤禟,只觉他瞬间便要离开似地,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焦急,对李煦的执拗越发恼恨。
出了院子,十三立在当街,心里百转千回,德妃……为何九哥会提到她?!难不成自己这一次是自作聪明,与他人做了嫁衣?!
九哥,你千万要等四哥来啊……
永和宫,子夜。
“娘娘早些安置吧。”
有侍女声音扰了德妃清净,她不奈的挥挥手,“都下去。”
“德妃娘娘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