禟不提这个倒还好,如今提了欠款,李煦心里原本的愉悦一下子烟消云散,“区区几十万两,不过杯水车薪,难不成九爷还指望我这里道声谢?!”

“杯水车薪?”我蹙了眉头看他,“难不成那三百万两的盐课银竟是真的?!”

“多谢九爷抬举,自康熙四十二年起,我与姐夫隔年轮管两淮盐务,可是九爷知道其中的艰辛吗?”李煦愤恨的说道,“我的钱庄被九爷拿去,所分的银钱哪里够支应各方所求?”

“掌管盐务看似肥缺,于我却如坐针毡,太子复立后更是变本加厉,我若不贪哪里能满足你们这些皇子阿哥的欲求?!每每思及此,我对你的恨意便又增了一份!”

原来如此,当初只不过想着他二人见识过胤禟的手段,掌管盐务自然懂得进退,总要强过他人,却忽略了这些,如此倒是我想的简单了。

“既是杯水车薪你要来何用?”强迫自己冷静,我只想趁着李煦的几分得意忘形获得更多的消息,以静制动是唯一的选择。

李煦掠了胤禟一眼,口气越发放肆起来,“九爷会筹谋难不成李煦就是无用的废物?你借着张鹏翮之手抛了砖,我自然可以借着你引出玉啊。”

“你……”我故作错愕的问道,“想卖官?!”

“不是卖官,而是买官!替八爷的人买官,如此四爷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你说会如何?”李煦高声而笑,神色颇为得意,“而……京里头也只会知道是唐隐在卖官,不是在下。”

“哈哈,九爷,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你就坐在这里好好看戏吧!”李煦大笑着向外走去,“在下不急,你慢慢想,就怕外头的人找不到你,会急疯了的。”

“李煦,若是我死在你手里,你就不怕株连九族?”我开口唤住他,语气清冷的说道,“十三虽然可以帮你暂时阻了宇成,但我的暗卫再过三两日终会找到的,到时候你便会万劫不复。”

“我不怕他们找到你,只要到时候你是具尸体就行了。”李煦没有回身,“只要八爷坐实结党营私之名就行了,只要四爷与皇上心生嫌隙就行了,你活不活着其实并不重要。”

够了,有这些话就足够了,我已经知道是谁,可知道又如何?虽然目的不同,却殊途同归。“李煦,把我随身的珐琅盒子还给我吧。”

“很重要吗?”

“那里面是药,没有它,我想……大约会死的。”

“慢慢死去?”

“是。”

“会很痛苦?”

“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不会太舒服。”

“我知道了。”

门缓缓关闭,将腊月天的严寒阻在了外面,我木然坐在软榻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心如冰封之湖有着凛冽的平静。

李煦,我把性命攸关之物交托你手,希望你能够善加利用,信我不能写,我来这里虽要搅动一番风云,却要运筹帷幄两不相帮,若然写了这封信,他日无论谁看见都是一场祸端,我更加不想……四爷……因为这封信而怨怪于我,即便那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当宇成与云秀见到胤禟的珐琅盒子时,两个人最后一点期许也破灭了,这是胤禟几年来不曾间断的药,是王院使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停的药,若然盒子在这里,那胤禟岂不是凶多吉少?!

“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云秀双手捧着盒子,眼圈泛红,语气竟是许久没有的慌乱。

宇成看完随盒子一道来的书信,心猛然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对方要咱们提兑出的二十万两银子,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道,看来主子这回遇到大麻烦了。”

“对方怎么会知道?”云秀闻言亦是吃了一惊。

宇成思量许久这才说道,“咱们这笔银子是要应对户部彻查准备的,而曹、李两家所欠的二十余万两银子,已经还了十万两,剩下的数目也就如此,对方能够知道总和他们脱不得干系。”

“曹颙这几天应对十三爷已是焦头烂额,应该不是他做的。”云秀虽然觉得宇成这话没错,可怎么会有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南还有什么地方连暗卫都会找不到?!”宇成恨恨砸向桌面,语气几多沮丧,“想着爷如今……我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当务之急便是找到爷,不然缺了药……”云秀不敢想下去。

宇成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焦虑,“如今唯有求十三爷了。”

“他……”云秀略带迟疑的看向宇成,“咱们爷和他可是……”

“你忘了沁园中的那两位吗?”宇成笃定的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到最后……他总要估计主子的如此大恩吧!”

又过了多少天?我已经不关心了,李煦时不时会过来向我炫耀事情的进展,于是我知道钱宇成已经给了他,知道他出资替八爷门下的官员筹谋肥缺,知道他替曹家归还了欠银,知道八爷结党营私的罪名是坐定了,也知道我与四爷之间终是站到了对立面……而这不就是我要的吗?!

李煦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得意的告诉胤禟,唐隐卖官鬻爵的名声已经臭名昭著,而与八爷联手掌控两江局势的手段,也引起各方警觉,甚至几大亲王已经开始多方制约,八爷眼下颇为掣肘略显艰辛,而四爷也是举步维艰,时不时还要聆听圣训,以纠己错。

我没有理会李煦言语中的兴奋,只轻声问道,“李煦,这样的局面你是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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