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曲圣手也在这里吗?”
“她怎么也来了?”
“难道曲圣手也想从谢逊手中夺得屠龙刀吗?”
“我以前被曲圣手救过,没听说她与谢逊有什么仇怨啊。”
“……”
众人听见张无忌蓦地叫出曲聆的名字,再看到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的曲聆,一时间免不了议论纷纷。
江湖人刀口舔血,脑袋随时随地都别在裤腰带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个三长两短的。这时候,是否认识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就至关重要了。曲聆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好,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好人还是坏人,无论有钱还是没钱,只要找她治病,她都一视同仁。除非是已经死掉的人,否则只要她出手,就没有救不回来的人。
所以在江湖上,曲聆的名声很好,好到几乎所有门派的掌门人都愿意卖她一个面子。
这时候听见曲聆也在紫霄宫内,从张无忌那小孩儿的话中可以看出,曲聆基本上是从头到尾将今日这一出惨剧看在眼里。这让在座上武当山来寻衅闹事的人不免有些心虚。
人人都道曲圣手医术高绝,却也没忘了她出身苗疆五毒教,乃是五毒教这一任的圣女。她武艺超群,江湖上难逢敌手,而且施毒用蛊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莫说江湖上年轻一辈的高手,就是他们这些上了年纪成名数十载的人,在她手上,轻易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去。
曲聆的确是不分善恶,不论正邪,只要向她求医,她都会尽心救治。
可除此之外,曲聆还疾恶如仇,惩奸除恶。
若是有人作恶,她也不吝出手诊治。虽然恶人求医她会医治,但她会在治好了恶人以后,予其一个光明正大与她比试的机会。赢了她,便能讨回自己的命;输了她,那就留下命来,为自己所做恶事赎罪。
方才众人听张无忌这小孩儿叫曲圣手“姑姑”,心中不免猜想,难不成曲圣手还与已然过世的张翠山夫妇有什么亲缘关系么?可是张翠山乃是武当派弟子,苗疆五毒教地处西南,两人看起来是八竿子打不着呀!
或者说曲圣手是与这天鹰教的殷素素有什么关系?是了,在曲圣手名声不显以前,五毒教向来被中原武林既排斥又敬畏,两个邪魔外道出身的人,能有几分深情厚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众人皱紧了眉头。
如果这曲圣手真与张无忌这小孩儿有几分香火情,那么逼死张翠山夫妇的债,多半就要算到他们的头上了。虽然他们只是来询问谢逊那恶贼的下落,若非张翠山愣是咬紧牙关,不肯透露谢逊的藏身地点,他也不至于自刎而死。而殷素素也不会因此殉情,追随张翠山而去了。
而今谢逊的下落没有打探到,还平白得罪了武当派和曲圣手,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思及此处,众人越发觉得今天来武当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们这些人虽然对屠龙刀有那么几分不可明说的心思,但到底还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做事还是要些脸面的。眼见着悲剧已经发生,他们也不愿再在这武当山上讨嫌,让张家小子一口一个“恶人”、“坏人”的,听上去实在是丢脸之极。
少林寺与武当派尽管多有嫌隙,但到底还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空闻大师也算得上是得道高僧。故而为身死当场的张翠山夫妇叹息一声后,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发生此事,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啊!张五侠夫妇已然自尽,那前尘往事就一概不究了,老衲也便告辞了。”说完便带着一种少林弟子下山去了。
余下人等见少林众僧都离开了,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便也跟在少林僧人后面下山去了。
诺大一个紫霄宫,方才还被众人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如今却突然空旷起来。
曲聆等众人走后,才慢慢走到了张无忌面前,将这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搂在了怀里。她抚摸着张无忌瘦弱的背脊,感受到他冰冷的身躯,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酸楚。
成年人总是以为孩子天真无知,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遇到天大的事,再难过,过些日子也就忘了。他们总觉得自己才是最伤心难过的人,而孩子们却是记不住事的。
可他们偏偏忘了,成年人因为历经世事,阅尽千帆,心胸会变得越来越开阔,年纪越大的人,处事便越发豁达。反倒是孩子,正因为年幼,心思又敏感,他们经历的事情少,所以任何的磨难,都足以让他们铭记一生。
没有哪个孩子,会眼睁睁瞧着父母在自己眼前死去,还能无动于衷的。
她虽然与张无忌相处不过短短数日,却也能感受到这孩子的心性十分坚韧不拔。这么小的孩子,中了玄冥神掌之后,明明身体时时受到寒毒的折磨,却能忍下痛苦,一声不吭,随着她赶往武当山,已经比许多成年人,都要出色的多了。
这一刻,曲聆想起来许久不曾回忆起的父亲。当年,他也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她,却只能无能的任由滔滔江水,带走她敬爱的父亲的生命。
曲聆觉得眼睛有些酸胀,她突然有些想哭。
可惜,她曾经发过誓,这一辈子,再也不流泪了。
“无忌,人死不能复生,纵是姑姑我医术如何了得……可也只能医得了病,却医不了命。想要救回已死之人的性命,实在非人力所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