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巽云村的墓地,只听妈妈奇怪地自言自语道:“是谁放了两捧花在坟上?”
我定睛一看,外婆和小姨的坟上果然各放了一捧花,正是良兵那天买的雏菊,因为是竖着放在墓碑边,所以虽然经过风吹雨打,却还未凋谢。
难道良兵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怪不得他一直称我春晨而从不问我的真实姓名,他和陈丽勤那么熟,肯定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他是害怕从此失去我,还是怕我难堪?
妈妈在外婆和小姨的坟前点上香,烧了纸钱,然后令我跪下,要我发誓以后绝不和良兵来往。
我不说话,妈妈就跪在外婆坟前哭,我只好闭着眼睛发誓:“如果我以后还和何良兵来往,就让我五雷轰顶。”其实我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不让我和良兵来往,我宁愿现在就五雷轰顶。
谁知妈妈对我发的誓并不满意,要我以良兵来发毒誓,想到良兵是无辜的,我不同意,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发的誓怎么能让别人来承担后果?”
妈妈拗不过我,只好作罢。
扫了墓回到家,已是下午两点了,我对妈妈说我想回医院去。妈妈问我:“你是不是想早点回去见那个何良兵?”
妈妈说得很对,但我怎敢承认,只得红着脸分辨道:“我只请了两天假,明天一早要上班,如果今天不回去明天上班迟到了要扣工资的。”
妈妈听了这话知道今晚再留不住我,就难过地说:“玉鉴,我们叫你离开那个何良兵是为你好,他们家的人是靠不住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到房里看一下电视,如果饿就先吃点花生,我去做饭,你吃过饭再走吧,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妈妈走进厢房用葫芦装了点花生给我。
这时,邻居王姨在门口叫我母亲:“赵大姐,来我家打麻将啊,我们只凑够了三个人,还差一个角。”
“不好意思呀,我要做饭给我女儿吃,晚上再陪你们打好吗?”妈妈说着一刻也不耽误地从屋里推出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骑往集市去了。
晚饭时,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我急着要回城,又怕妈妈难过,就盛了一碗米饭,坐在饭桌边胡乱塞下去,放下碗筷。
妈妈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才吃这么一点,还多吃点吧。”说着又拿起我的碗去厨房盛了一碗米饭来,还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我碗里。
我没办法,又吃下那一大碗饭菜,撑得难受极了。
天色渐晚,妈妈送我上了巴士,汽车开出好远了,我看见妈妈还站在马路中央看着我离开的方向。我的眼睛模糊了,设身处地站在妈妈的角度想一想,她逼我和良兵分手没有错。她痛失了小妹,觉得良兵家没什么好人,她辛辛苦苦供我读书,自己吃糠咽菜,破衣烂衫,一件外套穿了十几年都舍不得买新的,省下的钱替我和弟弟还读书欠下的债,给我们买吃的穿的,是我不孝,惹她伤心了。但我呢?我错了吗?
爱情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我千万次猜想我和良兵的结局,应该不会是好结果。明知是一个令人心碎的结局,却“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但不管如何,良兵已如阳光雨露般介入了我的生活,撩拨起我过去未来对美好生活的期盼,怎能轻易从生命中抹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