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山林里,夜风轻轻地吹着,透过开着的门悄然的跑进屋中,吹动着烛火跳跃不停,吹拂着红色的纱幔纷纷扬扬。
素心倚靠在边子期的身上,苍白的容颜上绽放着温柔的笑容,如花美艳,白唇轻轻地嚅动着,轻轻诉说着还未说完的话语:“听说与泥相生,来世便是这山间的精灵,再不必惶恐,再不必算计,再不必费尽心机……”
“我倦了,如今终可以歇下了。”
说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但呼吸依旧还在,那样子宛如睡着。
可她并不是睡着,她只是想要歇一下,歇一下再说话,若睡着了,那就真要彻底的睡过去了,可在还没有看到……
素心又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她抬眸看向不远处桌上燃烧着的红烛,双唇又是轻轻地嚅动起来,低缓的声音仿佛将要干涸的流水快要停止流动:“今明两日都是好日子,与你们各自的生辰都是极好的……”
“我……子期,我想看你穿上嫁衣的模样,与陌琛一起。”
“我已等不到你们决定的日子,便奢求一回在离去之前能够看到你们明艳的样子……”
“你……你会等到的。”边子期摇摇头,说着违心的话,可却又是奢求的话语。
素心轻轻地笑了笑,笑声不似以往那样清冷,带着一点点的温柔:“你呀,总是这样,明明早已知晓我耐不住了,还说这些话,这不是自找难受?”
可就算不这么说,她也难受,她从未想到她和素心会要这样的结束,若是如此……若是如此,她真不想今天来这儿……不不不,若不来,她或许连最后一面也没法见着了。
“子期,让我看一眼你穿上嫁衣的模样,带着你好看的笑容,我想要记住,我……我怕在闭上眼的时候回忆里看不到你们在一起欢悦的样子……”
说着,她又顿了顿,视线又落回到眼下只着一身单薄里衣的燕陌琛。
“陌琛,定还有人希望你归去,为你的娘亲……你想要查探的一切便是从我身上开始查起,那样会更简单,我……虽是扶桑公主,但真正身份是扶桑国先皇的遗腹子,换言之,其实该算是你和花弄影的小姨……”
小姨,她是她所爱之人的小姨,多么讽刺,在得知他是二公主的儿子时,她便明白她纵使再爱他,也不太有可能,到底是表兄妹,谁知最后还变成她是他的小姨,那便是一切再没可能。
可她还是放不下,放不下这份藏在心中那么多年的爱意,最终便也只能选择放开……而今日这样的放开,大抵是最美好的,最容易让他们记住的。
这一番轻轻的叙说,惊着了在场所有的人。
就连燕陌琛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一直没有动她,便是知晓她是扶桑国公主,与他有着一丝血脉,再者她也未曾真正的泄漏阁里机密事儿,如今不想她不仅是扶桑公主,还是……他的长辈,一个眼里早已对他倾泻出爱意的人是他长辈,他……果然并非那么的了解她。
最是了解的人是她。
他也终是读懂昨夜她眼眸里不经意流露出的苦涩与无奈,这一份苦涩无奈任谁都无法替她弥补。
素心淡淡地扫视了眼他们惊讶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随后低低的清咳了下,声色略有些急促道:“所以子期,陌琛,让我尝一下任性的滋味,被迁就的滋味,可好?”
“你们的嫁衣和喜服在隔壁屋子的橱子里,那儿……那儿还算干净,没有任何血腥……”
“一次,就让我尝试一次,可好?”
“好。”边子期应下了,燕陌琛沉默了小许,在那满是期盼的眼神注视下,也终是点点头。
见着他们都应下了下,素心脸上的笑容更浓,那美艳的笑容几乎掩盖去那面色的苍白:“隔壁,就去隔壁……”
她手撑着地面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可毫无可能。
一直置身事外的玉笑书见状,便欲上前将她扶起,但为燕陌琛快了一步,他来到她们的身边,低沉的声音从凉薄的唇间缓缓溢出:“子期,你要自己走过去了,若不方便,让书扶你。”
边子期轻颔首:“嗯,你抱着素心过去。”
燕陌琛抱起素心向着隔壁的堂屋走去,而边子期则是撑着地面站起来,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全身还有着阵阵刺痛,以及双腿麻木难受,她迈了下步子,一阵刺痛从脚心传来,让她深深地蹙了下眉头。
“笑书,怕是需要你帮忙。”她抬眸向玉笑书看去,眼里泛着一丝无奈。
玉笑书轻点头,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向着隔壁而去……
堂屋,便是她先前闹过的地方,屋内洋溢着淡淡的酒香,以及蜡烛燃烧的气味,不浅不浓。
素心坐在了高堂的位置上,虚弱的倚靠在椅子上,静静地凝视着他们,看似清冷的眸子里溢满柔和的光芒……
边子期与燕陌琛换上了红艳的嫁衣喜服,站在素心的面前,带着一丝郑重。
玉笑书清朗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悠悠响起:“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素心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眸里泛起丝丝氤氲来,最终化作泪珠,挂在睫毛上,欲坠未坠,这样挺好,非常的好,他至少与她亲近了一次,她至少还将她当成朋友,他们大抵是会记住她的好了。
“回不去,便不回去,留在这儿,留在他们的心里……”
而她……
就带着这喜庆悠悠地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