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来,风离所易容之人多抵是睿王府邸的管事或是亲信,难怪他有恃无恐,睿王与他的妻儿皆不在京中,谁又能想到失踪的公主会堂而皇之的被绑在王府之内?
最糟糕的是,当年父皇为了犒赏睿王战绩在加封时,还准许这个皇叔在府中驻有府兵,如无圣上谕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公主可知我为何要囚你至此?”风离从袖口中慢慢掏出木盒,打开,把玩着盒中的兵符,“此处离西郊大祀坛极近,方才那钟鸣之音,正是祭天大典开始之际,太子此刻踏入祭坛,从迎帝神到进俎奏咸平之章,再到献礼跪受福……”他闭上眼细数祭天仪礼,“直待最后望燎奏佑平之章,钟鸣之声会再度响起……”
他再度睁眼,定眸看着我,语气却是冰凉森寒,“轰隆一声,灰飞烟灭,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他的衣袍被风吹得翻飞扬起,眼神似险刃一般锋利,在这靡靡之晨尤为慑人。
我垂下眼帘,明知到了这种境地我根本无力再挽回什么,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心绷得仿似一根快要拉断的弓弦,直待那声钟鸣再度敲响,响彻遥远的天际,风离的眉睫一掀,“一切就要开始了。”
我强忍住不让自己闭眼,而是死死的盯着窗外的天空。
微风轻轻吹散淡薄的浮云,鸟儿轻轻落在树丫上引得枯枝窸窸窣窣,除此以外,天朗气清,晴空和煦,再无其他动静。
风离的神情从兴奋渐渐化为失望,他缓缓垂袖,盒中的一个兵符“啪”的落地,那符壳竟被迸裂,碎成两半在地。
号令千军的虎符怎么可能一摔即碎?他的眸色愈发冷峻,瞬时凝在了我身上。
所有苦心孤诣,终究功亏一篑,他又岂会不怒?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张口道:“风离,一切已经结束了。”
“你……你能说话……”风离脸色遽变,“这假兵符是你故意带出宫的!”
我抬眸注视着他,“风公子以为呢?”
风离迷茫的神色刹那清明,浮起丝丝戾气,但他尚能自持,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侍从火急火燎的声音,“公子,大事不妙,有人带着一路军士来势汹汹,说是缉拿要犯,正要硬闯进来!”
“混账!”风离怫然拍案,带翻了茶盏,“此乃睿王王府,如非圣谕,何人胆敢擅闯!”
侍从颤颤巍巍道:“来,来人自称是……五军都督府的……”
“五军都督府?”风离徒然一晃,显然是有些慌了,“这怎么可能?”
“小、小人也不知……”
风离回头瞥了我一眼,许是见我亦有讶色,知来者非我引来,既从我这儿探不出虚实,他当即广袖拂案卷剑而起,唤采蜜进屋好好看紧我,随即一把拉开门嘶声力竭地喝道:“你们两人守在门外,其余的人随我出去!”
事发突然,采蜜更是不知所措,她安上门,抽出长剑挪至我颈下,眼神却是不时往窗外瞟去。
我懒得与她计较,心底犹疑未定,琢磨着五军都督府会出现在此处确实是件怪事。
大都督府乃是统领庆军的最高机所。
文臣里最能说得上话的是内阁首辅,武官之中以大都督为首则是当之无愧的。后为了防范统帅专权,父皇收回了都督府的调兵权,也就是说,除了父皇以外,没人能随意调派五军营的军队。
此前风离之所以胸有成竹,是因为他不仅集结的前朝叛军,更掌握三千营与神机营的要害,如此,羽林军与宿卫府军难成他的对手。即便我与太子想要调遣五军都督府的军队,也得等战事爆发再由内阁商议最后让兵部拟好文书调到各都司卫所,这一连串耽搁下来,他可以扭转太多的局势。
可是如今祭天大典谋杀太子之计未成,兵符作假,五军都督府居然能找上门来,又如何不叫他方寸大乱?
此时自窗外传来厮打拼杀之声,看样子是真的有人带兵硬闯了,若当真是来自五军营的,难道是得到消息赶来救我的?
我低付了一下,又觉得不像,方才侍从所说的是缉拿要犯,那就说明来人还并不知道我被困于此处,不过有人来总比没人来要好,我对他们产生了殷殷期盼,转眸看着采蜜,正盘算着如何找机会向外边的人示警,忽听嗖嗖箭声钉在门板之上,伴着凄厉的惨叫,鲜血飞贱在门扇之上,守门的两个侍从应声倒地。
我徒然一惊,正欲探前,采蜜手中的剑刃又往我脖子肉下贴了贴,示意我莫要轻举妄动。
恰是此时,门外毫无征兆的传来一个声音:“风离,大局已定,你已无路可退了。”
这熟悉而又久违的嗓音,只一句,就如久溺幻海而遇浮木,让我一下子心跳漏了半拍。
却听得风离步步倒退至门边,道:“宋郎生……你,你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
宋郎生冷笑一声道:“你处心积虑意欲借祭天大典谋害太子,以你素日行事之风定会在祭坛附近暗处布置筹谋,伺机而动,祭坛四周可藏匿之处虽多,然我几日前放走采蜜时在她身上下了九隐香,方圆九里能以犬嗅之,如此,方能在一夜之内寻得你们隐藏所在。”
采蜜闻言如石雕木刻,眼里泛着惊涛骇浪。多抵风离也有着同样的震惊,他道:“你是朝廷缉拿的逆贼,怎么可能统率得了五军营!呵,莫以为让那些追随你的前朝逆贼扮成朝廷的军队就能诓我就范!此刻京城四面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