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王府。
唐门。
祁门。
八卦门。
最后一掌,许持用尽所剩无多的全力使出了师门的开山掌拍到了晟帝胸膛:“这是替我的师傅送你的,替被你灭门的鬼谷。”
晟帝被抵在石柱上吐出一口血,明黄的龙袍沾满血水与灰尘,他们皇家的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每当临死时总想着要拉一个垫背,于是他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把许持拉近他,同时另一支手狠狠举刀朝许持挥过去……
真正银发的主人在最后一刻赶到,却也是残破身躯无力扭转,只能以身替之。
刀尖没入人体,这次挡刀之人不再是刀枪不入的许持,而是濒临死亡的段无量,他蓝眸里是盛放的璀璨寒夜,映入了不知是何年何月两人月下对饮的美好光景。
转身将插入自己身体中的刀重新送回举刀之人身体中,也算亲手了结了一桩夙愿。
直到此时,大启无君了。
常施躲在柱子后面一把跪出,仓惶看向段无量,满脸皱褶恶心又烦乱,他颤颤巍巍地爬到两人身边喊道:“奴才……奴才……恭迎新君……”
许持这才恍惚间认清眼前局面,他颤抖地伸出手抱住血流成河的段无量,动了动嘴,却不敢说话。
段无量借了他的力,轻松不少,可腹部巨大的刀口却是穿过了他的身体,本就是个将死之人,这一刀直接将他所剩无几的性命化零。
“刚刚杀了弓箭手的人,是你吧……”许持哭着,脑袋思路不清地问,他想也不想也知道就是段无量,可此刻他却不知除了这些他该说什么。
段无量把头倚在许持颈脖间,难得放松地笑了笑,身体剧烈的痛让他出现幻觉,恍若回到两人初见时的竹林:“不可杀……不可杀……是毒虫杀的……”
是他燃尽内力,以最后力量替许持解决了最后的威胁。
“你是傻逼么!你为什么不能给我安静的待在城外呢,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送死的么!”许持自己也哭成了傻逼,看着被穿了个孔的段无量完全不知该如何拯救,他自己也是被掏空了力量,别说是回春指,便是连把段无量抱起来的普通外力都使不出。感受着对方生命随着鲜血缓缓流过自己的手,流到冰冷的石板上,他惶恐的不知所以。
段无量费了点力气直起身,静静捧住许持的头,眼神涣散却勉强注视道:“你师父说……晟帝若是死了,你也就会回去了,我想着……若是我不来,就是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许持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要把舍利子全放到我身体里呢?”
“没了你,哪怕我身体里有舍利子也活不过三年,而你有了完整的舍利子却能回到你的世界……你我之间,我选你。”最后几字仿若来自遥远的天际,段无量虚弱的像一只未逃过天劫即将魂飞魄散的白狐狸,说完又无力地枕在了许持肩头。
许持压抑不住颤抖:“你骗了我这么久,就这么结束了?”
段无量轻轻喘了喘,很不情愿地在许持面前哭了出来:“我很想……用一辈子补偿我犯下的错,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细细想来,两人从认识到如今,心意相通的时间几乎为零,不是段无量一直欺骗,便是谎言戳穿后两人的互相伤害,如今终能坦诚相拥却是生离死别之时。
有时候觉得相识半年却如同好几个世纪,而此时却觉得这半年他们过的如同浮游,在沉闷逼仄的地底苟延残喘地活着,好不容易有朝一日到了破土而出的日子,还未能领略这美好的人世便转眼夜幕,彻底长眠于未知而永久的黑暗中。
“我……不想分开啊!”许持终于开口,接近崩溃般哭喊。
段无量却笑:“承君一诺,来世……”
来世……如何呢?
他话未说完,抚在许持面上的手臂却已陨落,埋在地底的炸药被外面的人点燃。
许持环抱着彻底不再有回应的身体,在渐渐蔓延开来的爆炸前面久久不能回过神。
“来世……还有来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