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家以为他采取主动的时刻终于到了,便躺倒在他的安乐椅上,露出粗俗而倨傲的笑容。
“啊!先生,”他说道,“大胆地提嘛;您完全可以相信,唐格拉尔银行的资金虽然是有限的,但保证能满足您最大的需求,即使您提出要一百万……”
“对不起,请再说一遍?”基督山问道。
“我说一百万。”唐格拉尔傻乎乎地重复道。
“我拿一百万够做什么用的?”伯爵说道,“上帝啊,先生,假如我只要一百万我就用不着为这样的一个区区之数来开具担保啦。一百万,我在皮夹里或是首饰盒里都是带着一百万的。”基督山一边说着一边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装名片的小盒子,从盒子里抽出两张每张票面五十万法郎凭票即付的息票来,像唐格拉尔这样的人单靠刺激是不够的,要使他屈服就必须完全把他压倒。
这当头一棒很奏效,那银行家不禁打了个寒战,顿时头晕目眩起来。他呆瞪瞪地望着基督山,瞳孔扩得大大的。
“好了”基督山说道,“您老实承认您不十分信任汤姆生-弗伦奇银行的负责能力吧。这种事很简单。我早就想到了有那种可能性,我虽然不是个商人,倒也采取了一些预防措施。这儿还有两封信,是和写给您的那封一样。一封是维也纳阿雷斯坦·埃斯考里斯银行给罗斯希尔德男爵的,另外一封是伦敦巴林银行给拉斐特拉斐特(1767—1844):法国金融家。先生的。现在,先生,您只要说一句话,我就可以免得在这件事上再使您感到不安了,而把我的贷款委托书寄给那两家银行。”
一切都已结束,唐格拉尔彻底失败了。他用明显颤抖着的手,打开伯爵用指尖递过来的由维也纳和伦敦出具的通知书,仔细地辨认签名的真伪;如果基督山不是已经注意到银行家的精神已有些失常的话,那他对他辨字的认真程度是会感到受了侮辱的。
“呵!先生,这三个签名价值好几百万哪,”唐格拉尔说着站了起来,仿佛是为了向那个在他眼前的金钱力量的化身顶礼膜拜似的,“三张无限贷款的委托书给我们三家银行!请原谅,伯爵先生,我虽然已不再有所疑问,但仍然表示惊讶。”
“噢,像您这样的一位银行家是不会这样容易表示惊奇的,”基督山以一种极客气的态度说道,“这么说您可以借点钱给我用了,是不是?”
“说吧,伯爵先生,我悉听您的吩咐。”
“哦,”基督山答道,“既然我们已互相了解了,我想,大概是这样的吧?”唐格拉尔鞠躬表示同意。“您相信您的头脑里一点儿怀疑都没有了吗?”
“噢,伯爵先生!”唐格拉尔大声说道,“我丝毫也没怀疑过呀。”
“没有,您只想试探一下,仅此而已。那么,”伯爵又说,“既然我们现在和解了,既然您现在不再有任何怀疑了,如果您愿意,就让我确定一下第一年的总数吧:嗯,六百万吧。”
“六百万!”唐格拉尔怵然地说,“好吧,悉听尊便。”
“如果我还需要钱的话,”基督山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就再商量追加吧,但我打算在法国只待一年,在这一年期间,我想不会超过这个数。总之,我们将来再说吧。明天请您派人给我送五十万法郎,算我开始第一笔提款。明天中午之前我一直在家,即使我不在,我会给管家留下收据的。”
“明天上午十点钟,我把钱准时送到府上,伯爵先生,”唐格拉尔答道,“您金币、银洋还是现钞?”
“假如方便的话,请给一半金币,另外那一半给钞票吧。”伯爵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我必须向您承认,伯爵先生,”唐格拉尔说道,“我一向自以为凡是欧洲的大富翁我没有不知道的,可是您,您的财产似乎也相当多,而我却一无所知。您的财富是最近才有的吗?”
“不,先生,”基督山答道,“恰恰相反,我的财富起源很古老。最初的遗赠人指定在若干年内不得动用这笔财宝,于是在那期间,由于利息的累积,使资金增加了三倍,不久以前才期满得以动用这笔财富,而到我的手里还是最近几年的事。所以,您对于这件事不知道是极其自然的。但是,关于我和我的财产,您不久就会知道得比较清楚了。”当伯爵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那种曾使弗朗兹·德·埃皮奈非常害怕的阴冷的微笑。
“如果您有这个兴趣和愿望的话,先生,”唐格拉尔继续说道,“您可以凭您的财富极尽奢侈挥霍之能事,把我们这些小小的百万富翁都压倒的。您似乎是一个艺术爱好者,当我进来时,看见您在看我的画,因此我想请您赏光,允许我再让您看看我的画廊,那里陈列的都是古代精品,一些大师的真迹,因为我不喜欢现代的东西。”
“您反对现代派的画是很对的,因为它们有一大共同的缺点——就是它们所经历的时间不长,还不够古老。”
“不然就让我领您去看几幅美丽的人像怎么样?是杜华尔逊杜华尔逊(1770—1844):丹麦雕刻家。,巴陀罗尼巴陀罗尼(1777—1850):意大利雕刻家。和卡诺瓦卡诺瓦(1757—1822):意大利雕刻家。的手笔——都是外国艺术家。您大概能看得出,我对我们法国的雕刻家是非常漠视的。”
“您有权轻视他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