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口来了些人,为首的不就是李瓶儿么?我迎上去,总算有个我熟悉的人了,笑道:“瓶儿怎来了?”
李瓶儿瞪眼看着我,马上像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似的缩走了手,怯怯地给我行了个礼,道:“燕小姐好。黑捕快,严捕快。”
我一愣,怎么这么生疏?
严叔叔迎上前道:“大人让你来送贺礼么?那铁公鸡能送什么,该不会只是空箱子吧?”
李瓶儿皱着眉垂着头,一言不发,扛抬的仆从们在院角里放着礼箱。
大人?李瓶儿?
我战战大兢兢地问道:“是那个胖官赵明富么?”
严叔叔一脸不屑道:“除了他还有谁。”
我的心沉了沉,赵大人还在任,那就是说,上官衍还没有来——或者他根本就不存在?
瓶儿垂着头,冷冷清清地绕过我们,在院角里认真地对着一页纸在较对仆从们陆续放下的贺礼。
我揪着心,试探着问了一句严叔叔:“严叔叔,咱们这儿,有没有姓上官的人?”
严叔叔想了想,道:“复姓的不多,好像没有?”
“那——有没有一个长像很奇特、眼睛是绿色的男人?”
严叔叔像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的,认真盯着我道:“飞儿,你怎么了?为什么总跟我打听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该不会丢了魂了吧?”
黑叔叔道:“大喜日子,丢什么魂呢,飞儿定是太紧张了,才找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你就别逗她了。”
上官衍与海漂,也都不存在。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时牛哥放完了喜蛋从后面走出来,瓶儿还在院中清点贺礼,我的心跳得很快,我希望李瓶儿能平时那样喜滋滋地迎上去去挽牛哥的胳臂,跟他念叨晚上做好的饭菜,但是——
牛哥飞快地扫了一眼成堆的贺礼还有站在一边的李瓶儿,跟我们轻点了个头,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院子。
李瓶儿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继续做自己的事。
他们,不相识?
这对总是一出门就手挽手的小夫妻,现在形同陌路?
过了一会儿,李瓶儿清点完了放下的贺礼,认真道:“贺礼已安然送到,瓶儿告退。”
严叔叔却一把抓住了她,瓶儿受惊,猛地抬起头退后一步——
她左脸上,赫然两个重叠的巴掌印!难怪她刚才一直低着头!
严叔叔马上浓眉紧皱,怒道:“那个马脸丑妇又打你了?”
瓶儿像是受到了冒犯,甩开严叔叔的手缩到了一边,道:“与严捕快无关,瓶儿告退——燕小姐,大人让瓶儿代声恭喜。”她对我飞快行了个礼,跑出了院子。
若是平时,她不是应该拉着我的手闲话家常聊半天么?
严叔叔一脸愤怒,猛地踢在刚送来的礼箱一脚。
黑叔叔安静道:“瓶儿是赵夫人带来的贴身侍婢,不管赵夫人对她如何,我们都无权干涉。”
严叔叔怒道:“那丑妇拿那个好色狗官没办法,一天到晚将气撒在这些丫环身上干什么!”
黑叔叔安静笑了笑,道:“你每次欲为李瓶儿强出头,又是为了什么?”
严叔叔咬了咬牙,道:“我就是看不惯!气不过!哼!”
李瓶儿,还是赵夫人身边的侍婢——是的,如果没有宋令箭,五年前前山半坡上也没有人救过李瓶儿,她不会重回自由身,不会嫁给牛哥,不会过上幸福的小日子。
那么,韩三笑呢?我忙问气呼呼的严叔叔:“严叔叔,现在我们镇上打更的是谁?”
“丁相啊。”
“丁相?丁相是谁?原来不是丁鹏吗?”
“丁相是阿鹏他爹么,阿鹏什么时候去打更了,他不是刚入衙当小捕快么?——我说你这孩子——”
“那倒夜香的呢?是谁?”
“夜香蔡啊——飞儿今天是怎么了?是考我记性呢还是太紧张了瞎打听呀?”严叔叔插腰问我。
我喃喃失落道:“那就也没有韩三笑了……”
“韩三笑?我还暖四哭呢,怎么了丫头?心神晃忽的?”严叔叔推了推我的头,一副宠溺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感觉天眩地转,为什么想要留住爹,会失去那么多人?
黑叔叔轻声道:“想是出嫁在即,除了不舍我们这些叔伯老人以外,还有这儿的闺中密友吧——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外面响起呼叫声,一个女人大声在喊:“你给我回来你!你个死丫头——”
哒哒哒哒,脚步声非常轻快,一个女孩子飞快冲了进来,直接冲到我身后,抓着我的衣裙叫道:“飞小姨,快救命,娘又要打我拉!”
严叔叔小声叹了一句:“这小丫头,又闯祸了,你们聊着,我们把贺礼放好。”说罢两人走开了。
我低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子,四五岁光景,脏兮兮的脸,头发篷乱未梳,抓着我裙子的手也粘满了红红的糖汁。
“连天碧,你给过来!”一个妇人气喘吁吁地在门口停下来,俯身喘气。
我愣了愣,这——这是黎雪吗?
“哎哟,你那手全是糖汁还去抓飞小姨的嫁裙,你快给我过来!”黎雪气喘平了气,指着小姑娘道。
连天碧?姓连?
连天碧却不理她,盯着我知道:“哎呀,飞小姨穿上新娘衣裳,可真是好美呢!以后碧儿长大了也能穿么?”
黎雪见她不理自己,过来一把拉走了连天碧,她不是平素里我见着的那整洁文静的黎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