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马子晓到了四老虎的手,可是倒了大血霉。飞行员换八路的事儿搅了龟田的局,龟田更恨了四老虎,抬上马子晓就往唐口走,对四老虎热脸巴巴地献女八路花名册,理也不理,冥冥中,老天捂上了龟田的眼,让他丧理智,算是对湖西抗战遭大灾,暂时放一马。
天,刚刚放亮,四老虎就爬出被窝来,大咋小呼地吆喝打手,兴冲冲地到了刑具室。
昨夜晚,他咬牙做梦中,想出了一个审讯马子晓的好办法——盐腌。
早先,这是他家存猪肉的办法,猪肉剩多了,卖不出去,容易坏,为了不亏本,一向聪明的邓家老辈儿,想出来一个好办法,腌肉。
腌肉,很简单,就是把猪肉割开一个直口子,再用两手顺着茬儿往里撕开,等满是生茬子了,再往里面使劲地搓盐,能让盐味儿尽可能地往里灌。
四老虎想着就嘿嘿地乐。
——这方子,马子晓一定会爽爽地学猪叫,准能乖乖地把肚子里的东西招出来。
盐盆子刚端到马子晓面前,马子晓就要绝望地闭眼睛的时候,奇迹出现了,意外发生了。
龟田,拖着大洋刀,带四个鬼子,进来了。
龟田的到来,四老虎又喜又惧。
喜的是,龟田来了,就要找他有事情,好事不用说,找他来,啥事准有他四老虎的份,只要能摊上事,哪怕一丁点,他就有可能猪翻身。
坏事儿也不怕,只要能搭上茬,凭他家祖传的卖肉的本事,加上新悟到的能耐,准能化恼为喜,保准能哄得龟田屁颠屁颠地高兴,龟田一高兴,他的冷板凳,算是坐到出头之日的头了。
只是,四老虎老小子还不知道石楞子的那一枪,搅了湖西多大的局,多么的令龟田抓狂和龟田现在在心里,多么地恨他四老虎。
这段时间,四老虎也着急,急得像蚂蚁,他知道,龟田再这么继续地对他冷下去,别说混账老二、李连璧,有道是墙倒众人推,那些个什么什么不知名的坏种,就要从野地里冒出来,抢他的势力和彩头,也会想尽法子整死他。
但是,现在,看龟田,一脸的怒气。
准是挨了撸,脸阴得像六月天的地窨子,灰侉沮丧,咋回事?总不会是他的上头,也把他的官也给撸了吧?那样才好,换个新主子,许兴大腿容易报。
四老虎这样云里雾里联想着,同时送上笑脉脉的脸蛋儿,找着茬子跟龟田套近乎。
龟田可是对他的热脸,猴儿脸儿理都没搭理,手一挥,鬼子兵上前,解下马子晓的绳捆索绑,抬起来就往外面走。
四老虎当然不敢问为什么,傻子似的,弓着腰,跟着走出院子,眼看着担架被抬上汽车,一溜烟儿往院外走。
四老虎急得脑门上沁出了汗,这些天,他可是辜负了龟田的希望,没从马子晓嘴里挖出来一星点有用的东西。
四老虎见龟田就要上小卧车,笼络的机会马上就没有,情急之下,连忙高声喊,“太君,重要情报,重要情报!我得了一份八路干部花名册,能一网打尽全湖西姓共的女干部。”
龟田果然停下脚步,转过红的黑的紫的杂乱色的脸,狐疑的瞧他。
四老虎赶紧凑到跟前来,小心翼翼地递上张韵秋的笔记本,笑眯眯的颤着声儿,“八路军,湖西女干部的,统统的在上面,恳请司令阁下,您,让卑职,带队去抓。”
龟田接过本本,翻开看,张王氏,王张氏,里面全是中国妇女的名,勃然大怒,把本本朝地下一掷,“巴嘎,你的说谎的干活,口供的弄不来,无能大大的,编造女八路骗皇军,死啦死啦的!”又啪啪,朝他驴脸,左右扇了两巴掌,而后,扬长而去。
四老虎老半天才醒豁来,手捂扇肿的双颊,喃喃地发癔症,“太君这是咋啦,咋分不出红脸黄忠白脸曹操啦?”
国辛蹑手蹑脚走过来,小媳妇声儿对四老虎,“司令,我猜摸着,龟田太君是老皇军,打仗最烦掺和女人,八成是疑咱编个假戏糊弄他。”国辛挠着痒痒肉的给他竖梯子。
四老虎苦着脸呆呆地,看来,真是在太君那里失宠了,以后,该怎办呀?!
国辛乘着四老虎的呆滞劲儿,弯腰拾起本本,就要往自己腰里掖。
这国辛多聪明,他太明白小本本里藏着多少黄金和白银。
四老虎看见,倏地瞪眼,厉声呵斥,“小子,你想干嘛?”
国辛连忙把本本掏出来,“我我……给你拾起来呀?我是您的兵……份内的。”他可是从内心里惧怕四老虎,把本儿两手捧着,哆嗦着,递到四老虎的面前。
四老虎卖猪肉的出身,又当过几年土匪和逃犯,比他国辛更聪明。
四老虎猪腰子身子一拧,厉眼厉色,“你个王八孙子揍的,小蛮子,你想把本本密起来?”说着,四老虎朝他狠狠的踹一脚,“小乖乖,你敢拿四爷爷我当憨子?这本本的重要性,俺知道得很!”说着,把本本掖在自个口袋里。
国辛害怕极了,连滚带爬,赶紧得躲开。
四老虎揍国辛的功夫,解押马子晓的汽车在行驶中。
马子晓在摇晃中苏醒过来,艰难地折起身子,左右看看,汽车在乡村公路上高速行驶,两边的树木、天地、沟渠一闪而过,看阵势,不像去刑场。那么,不上刑场,哪上什么地方?他刚要想鬼子葫芦里,到底要卖啥样药,一个颠簸,巨大的痛,又使他昏了过去。
这些天,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