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们站起来,眉开眼笑,千恩万谢的不肯受,见袭人执意不收,方领了。袭人又道:“后门上外头可有该班的小子们?”婆子亡应道:“天天有四个,原预备里头差使的。姑娘有什么差使?我们吩咐去。”袭人笑道:“我有什么差使!今儿宝二爷要打发人到小喉爷家给史大姑娘送东西去,可巧你们来了,顺便出去叫后门上小子们雇辆车来,回来你们就往这里拿钱,不用叫他们往前头混碰去。”婆子答应着去了。袭人回至房中,拿碟子盛东西与湘云送去,却见子上碟子槽儿空着,因回头见晴雯、秋纹、麝月等都在一处做针黹,袭人问道:“那个缠丝白玛瑙碟子那里去了?”众人见问,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不起来。半日,晴雯笑道:“给三姑娘送荔枝去了,还没送来呢。”袭人道:“家常送东西的家伙多着呢,巴巴儿的拿这个。”晴雯道:“我也这么说,但只那碟子配上鲜荔枝才好看。我送去,三姑娘也见了,说好看,连碟子放着,就没带来。你再瞧那子尽上头的一对联珠瓶还没收来呢!”秋纹笑道:“提起这瓶来,我又想起笑话jj来了。我们宝二爷说声孝心一动,也孝敬到二十分,那日见园里桂花,折了两枝,原是自己要插瓶的,忽然想起来,说,‘这是自己园里才开的新鲜花儿,不敢自己先玩。’巴巴儿的把那对瓶拿下来,亲自灌水橄子了,叫个人拿着,亲自送一瓶进老太太,又进一瓶给太太。谁知他孝心一动,连跟的人者隙了福了。可巧那日是我拿去的,老太太见了,喜的无可不可,见人就说:‘到底是宝玉孝顺我,连一枝花儿也想的到。另人还只抱怨我疼他!’你们知道老太太素日不大和我说话,有些不人他老人家的眼,那日竟叫人拿几百钱给我,说我:‘可怜见儿的,生的单弱,这可是再想不到的福气。几百钱是小事,难得这个脸面。及至到了太太那里,太太正和二奶奶赵姨奶奶好些人翻箱子,找太太当日年轻的颜色衣裳,不知要给那一个,一见了,连衣裳也不找了,且看花儿。又有二奶奶在旁边凑趣儿,夸宝二爷又是怎么孝顺,又是怎么知好歹,有的没的,说了两车话,当着众人,太太脸上又增了光,堵了众人的嘴。太太越发喜欢了,现成的衣裳,就赏了我两件。衣裳也是小事,年年横竖也得,却不象这个彩头。冶晴雯笑道:“呸!好没见世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给了人,衫国下的才给你,你还充有脸呢!”秋纹道:“凭他给谁剩的,到底是太太的恩典。”晴雯道:“要是我,我就不要。若是给别人剩的给我,也罢了,一样这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他,剩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气!”秋纹忙问道:“给这屋里谁的?我因为前日病了几天,家去了,不知是给谁的。好姐姐,你告职知道。”晴雯道:“我告诉了你,难道你这会子退还太太去不成?”秋纹笑道:“胡说!我白听了喜欢喜欢,那怕给这屋里的狗剩下的,我只领太太的恩典,也不管别的事。”众人听了都笑道:“骂的巧,可不是给了那晒洋花点子哈巴儿了!”袭人笑道:“你们这起烂了嘴的!得空儿就拿我取笑打牙儿,一个个不知怎么死呢!”秋纹笑道:“原来姐姐得了,我实在不知道,我陪个不是罢。”
袭人笑道:“少轻狂罢,你们谁取了碟子来是正经。”麝月道:“那瓶也该得空儿收来了。老太太屋里还罢了,太太屋里人多手杂,别人还可已,那个主儿的一伙子人见是这屋里的东西,又该使黑心弄坏了才罢。太太又不大管这些,不如早收来是正经。”晴雯听说,便放下针线道:“这是等我取去呢。”秋纹道:“还是我取去罢,你取你的碟子去。”晴雯道:“我偏取一遭儿!是巧宗儿,你们都得了,赖不许我得一遭儿吗?”麝月笑道:“统共秋丫头得了一遭jj衣裳,那里今儿又巧,你也遇见找衣裳不成?”晴雯冷笑道:“虽然碰不见衣裳,或者太太看见我勤谨,也把太太的公费里,一个月分出二两银子来给我,也定不得!”说着,又笑道:“你们别和我装神弄鬼的,什么事我不知道!”一面说,一面往外跑了。
秋纹也同他出来,自去探春那里取了碟子来。袭人打点齐备东西,叫过本处的一个老宋妈妈来,向他说道:“你去好生梳洗了,换了出门的衣裳来,回来打发你给史大姑娘送东西去。”宋妈妈道:“姑娘只管交给我,有职与我,我收拾了,就好一顺去。”袭人听说,便端过两个小摄丝盒子来,先揭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红菱、鸡头两样鲜果;又揭开那个,是蒸的新栗粉糕。又说道:“这都是今年咱们这里园里新结的果子,宝二爷送来给姑娘尝尝。再前日姑娘说这玛瑙碟子好,姑娘就留下玩罢。这绢包儿里头是姑娘前日叫我做的活计,姑娘别嫌粗糙,将就着用罢。替二爷问好,替我们请安,就是了。”宋妈妈道:“宝二爷不知还有什么说的,姑娘再问问去,回来别又说忘了。”袭人因问秋纹:野方才可是在三姑娘那里么?”秋纹道:“他们者卿陧商议起什么诗社呢,又是做诗,想来没话,你只管去罢。”宋妈妈听了,便拿了东西出去,穿戴了,袭人又嘱咐他:野你打后门去,有小子和车等着呢。”宋妈妈去了,不在话下。
一时宝玉回来,先忙着看了一回海棠,至屋里告诉袭人起诗社的事,袭人也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