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将孩子生下来,不让菊妹见到。”盈月眼里盛满泪水和恳求。
“你容我想想再作打算,这件事要计划周全,千万不能出意气用事。”倪瑞轩说
盈月不再说话,胃里一阵翻腾,她连忙手捂着跑出房,站在院中滴水檐下呕吐不止,撕心扯肺。
倪瑞轩听在耳内,伏在枕上潸然泪下。
在后来的零星日子里,盈月趁菊妹不在家,偶有进房里陪倪瑞轩说话。无师自通桃桃慢慢变得乖巧懂事,见奶奶进屋不等吩咐便溜出去,他俩乘机抱在一起亲热,由于腿伤多是盈月坐在上面偷偷弄成了,虽说不能尽情却也欢娱一番。
盈月刘菊妹不久之后,相继去逝。倪瑞轩家变卖粮店家产,带着三个儿子,另辟途径,搬离桃叶县,在红菱湾立足,从示航运。
倪家航运生意红火,财富积累在扬州城赫赫有名。多年后,倪瑞轩老了,船队生意交给大儿子倪天啸打理。自此,倪家船队船老大是倪天啸。
这天,倪天啸带领船队由上海吴淞口启锚三日后抵达南京,在下关码头停泊一晚作简单修整,补充肉食菜疏,采购一部份货物,隔日凌晨刚听到城墙脚下敲响四更梆子,便命人起锚返航。
按行船规矩,船队泊船再起锚一定要燃香跪叩河神,祈求神灵保佑一路顺风顺水平安归来。当铁锚露出水面要燃起鞭炮,是为驱尽污秽赶走水鬼之意。此时由于刚过四更,又是寒冬腊月,不知是倪天啸忘了还是不想那么麻烦,省去了这些繁文缛节,直接下令起锚开船。(
令人意想不到,真就出了事。
出事原因是否因为未按习俗祭河神驱水鬼,还是因为曹大元上岸逛窑子带来晦气。
昨晚,副手曹大元和船工王豆腐偷偷溜上岸,在北城门附近的******鬼混,很晚才回船。此时曹大元正在觉头上,心里极不情愿这么早起,又不敢有违船主,见其他船上也没动静,懒洋洋留恋着热被窝。
却听到船主大声喊道:“准备起锚。”
曹大元猛然醒觉,恋恋不舍从回忆中收敛心神,穿上棉袄棉裤,套上狗皮帽从舱内出来。
他见少船主背手迎风而立,连忙强打精神跳到后面船上叫起。
其实曹大元心里在发虚,船上有规矩,出航期间任何人不得上岸私交女人,更不得在停泊地点进城嫖妓。他经不住王豆腐说喝花酒的钱由他付的诱惑,虽然俩人是偷偷去的,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料想不到王豆腐进了******请他喝了酒,他自己却溜之大吉。这是曹大元被老鸨连拉带扯进入******之后的事,他本人一点不知道。还有一件他不知道的事:王豆腐出了******又叫上烧火洗菜的黑子来到******斜对门“悦来”茶馆,俩人喝了两壶茶,吃了两碟水煮五香花生米才见曹大元出来,弄得王豆腐心里一个劲叫苦,心想这小子身子骨不弱呀,让他花多了一壶茶一碟花生的钱。
倪天啸立于船头观看了天色风向,他没有意识到此时在下一站停泊地点早已有人布置圈套等他。而下站正是自认为较为安全的扬州码头。
此时西北风不弱不强,约在三、四级之间,恰好能将帆鼓满了,利于行船,又不至于太强劲。感觉到风中夹杂细小的雪粒,倪天啸担心万一雪大帆重升不起来,只能靠人工摇桨,那样将耽搁归期。
其实,他另有打算,现在船工少睡几个时辰,或许能在雪大之前过了长江,进入运河入口,赢得更多时间节省更多体力。
“兄弟们,现在风向正好行船,你们伸出手掌感受一下,是不是风中已经夹杂了雪粒,我是担心天明起锚,失去这么好的风向。万一雪大了,只能靠人摇橹,那样岂不更耗体力更耗时间呀?”倪天啸一边说一边动手和船工一起栓紧连接船与船之间的缆索。
常年水上行船的人仅需伸手在空中测一下风向,便知道是否该起锚。所以,大部份船工对倪天啸的提议是赞成的。而且他们也知道,船队进入运河即便遇上大风大雪也安全得多。
“这次回到湾里,就要休船了,要等到明年春种之后才会起锚,各位兄弟辛苦一年,也该想着早点领上大洋回家陪父母,陪老婆孩子过个热腾腾的年。”
倪天路这番话出口,让船上有家没家的汉子心里尽皆温热起来,手上功夫也加快许多。
倪天啸朝身后看了看,见船已经按顺序连好缆绳,等他令下。于是,他挥动手中一面三角蓝旗,蓝旗在头顶空中作画圈状。
“起锚喽—”曹大元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当头船绞动大铁锚,身后立即传来“滑啷啷—”一片绞动铁链声。
倪天啸此时并不看身后,眼盯头船黑乌乌的大铁锚湿淋淋卧于前甲板上,耳中听身后“滑啷啷”的响声停息后,再次挥动手中蓝旗,这次是左右平摆了两下。
“离港—”
立于船两侧的船工没用撸,也没用桨,一支长篙轻点岸上青石,船缓缓离岸。夜色中晃动的江水眨着鱼眼般乌亮的光泽,远处零星灯火悄然跳动。静夜中,船上所有人都听到船底撞碎水波发出轻微的闷响,仿如手指叩击桌面。
船缓缓移动,当头船与尾船顺成一条直线后,倪天啸仰望风向标,手中蓝旗向上挥动两次。
“升次帆喽—”曹大元扯开嗓子喊道。
早已就位的船工拉动帆索,一时间七条船头尾各张开两片帆,瞬间让风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