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佛堂里出来,权晟风正背对着门吸烟,西服将他的身姿衬得格外挺拔,今日又是烟雨朦胧。他像是一副画般,毓质翩然,俊朗挺拔,高大而威猛,我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可能他毫无准备吓了一跳,身子陡然一僵,接着握住我箍在他腹部的手,“怎么了。”
我摇头,这一刻,莫名有些贪恋他的温度,总觉得早晚一日都会失去,不抓紧去感受就来不及了。
我很害怕像师太说的那样。至少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一天的到来,我和白唯贤是孽缘,和权晟风又何尝不是,我克死了生身父母,又克死了照顾我的姨母。我不想再伤害权晟风,他是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他拉着我的手,轻轻一扯,就势把我的身子都揽在怀里。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晟风。假如有一天,你被我害了,然后你很惨,你会不会恨我。”
他蹙眉沉默着,眼睛盯着我,“你会那样做么。”
我低下头,“不知道,我很信师太的话。”
“白鸢鸢。”
他叫了我一声,然后用手指抬着我的下巴,我被迫面对着他。
“即使有那一天,我不怪你,不恨你。”
我咬着嘴唇,拼命的摇头,“怎么会不恨,我还没有做,我只是那么一想,都觉得我该被千刀万剐,你会不恨我?”
他笑着,漆黑的眼眸,绽放着漩涡一般的色彩,他和我玩笑,“那就不要那么做了,回头是岸。”
翻涌而来的伤感几乎都将我吞噬湮没了,我将额头抵在他胸口,“还是对我坏一点吧,我最怕有一天你发现,我根本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将我搂得很紧,我能听到他的心跳,还有他头顶均匀的呼吸,那一刻,大抵生死相依就是这个样子吧。
“不会,我权晟风从来没做过任何意见后悔的事,从前和现在都没有,将来也不会。”
这一日的雨,一直在下,从小雨转成了中雨,街上的人更少,车辆也愈发难行,泥泞的土地坑坑洼洼的,里面盛着有些发黄的雨水,我们进了阜城的村落,就没有再坐车,而是下来走着,司机开着车跟在后面,很慢很慢的车速,权晟风搂着我,共同撑着一把伞,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伞的边缘落下来,溅在我的斗篷和他的西服上,有些湿,于是他就将我搂得更紧。
“你在想什么。”
我们各自沉默许久,我先开了口,很不喜欢这样的冷清,街道上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连一点空气都没有,压抑得我就仿佛随时都要失去他一样,留下我自己举步维艰,都不知道该去哪儿。
“在想你为什么这么笨,连老尼姑的话都信。”
我仰起脸看他,“她是师太,佛祖的弟子。”
他轻笑着摇头,“好,你说是就是吧。”
我没有再和他争辩,而是低头看着我们的脚尖带起的水珠痴痴笑着。
“小时候,在大杂院门前,一年四季,我都光着脚玩儿,春夏踩沙子,秋天踩着雨坑,冬天才会穿上鞋,但我犹豫经常不穿,穿上了还别扭,有时候就偷偷趁着大人不注意再脱了,于是就总是有冻疮,又疼又痒的,我两三岁的时候,一天到晚都脏兮兮的,后来遇到了白唯贤,他带着我,给我买新衣服,教我认字、念诗、唱歌,告诉我以后要穿鞋,女孩子要淑女,要乖巧,那时候我长得很漂亮,很可爱,不只是他喜欢我,邻居的哥哥姐姐都喜欢,只可惜现在都不知道去向何处。”
我说完踩了踩路边的一处井盖,那里面嗞嗞的响着,“其实我对白唯贤,不只是爱,那都是后来了,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我才三岁,我就算再早熟,也不可能懂得儿女情长,那时候觉得他对我好,父亲忙着赚钱养家,爷爷性子古怪不爱说话,母亲每天忙着家务也顾不上我,他陪我玩儿带我疯宠我照顾我,我就喜欢他。”
权晟风听得格外有耐心,唇角含着浅笑。
“晟风,带我去阜城河畔吧,你知道那里有棵树么。”
他蹙眉想了想,“槐树还是梧桐树。”
“梧桐树。”
他嗯了一声,“记得,我摸鱼就在那棵树下,很多年头了。”
“你还摸鱼?”
“跟着母亲讨生活,为了省钱总吃素菜,偶尔去山上摘点能吃的东西,后来我大了点,就去抓麻雀、下河摸鱼、捞虾,也逮过庄稼里的蚂蚱,能吃的,都吃。”
雨落在伞上,滴答滴答的响着,司机仍旧不厌其烦的跟在身后,权晟风将手伸出伞外,“雨小些了,你要去看那棵树做什么。”
我抿唇不语,只是跟他笑了笑,“年幼时光都在那里,想去看看,总不能白来这一趟。”
他没有再问,大抵也猜到了几分,肯定是和白唯贤有关,他牵着我倒回去,坐进车里,吩咐了司机开到河畔下游,我这才知道,从程公馆附近到阜城河畔,才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不得不说,权晟风买下的这套宅子,位置真的很好,左右都逢着我最喜欢的地方,他了解我幼年在这里的光阴,应该都是打听了,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只是不想让我觉得窘迫。
不知道遇上这样的好男人,是不是女人一辈子的幸事,他几乎全都了然于心,嘴上却审时度势,既不会让你觉得尴尬,还让你从他眼神中明白,他没有不了解的事,他虽然凌厉很辣,可也柔情温润,他能打能杀,又那般细致体贴,他聪慧睿智,却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