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采蓝院,简莹换了衣裳,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静静打坐。
冥想之中,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睁开眼睛一看,就见周漱正站在旁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立时没好气地瞪过去,“你参观完了吗?参观完了就圆润地走开,不要打扰我练功。”
周漱低声地笑了起来,“娘子练的是哪门神功,火气这样大?”
简莹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周漱不以为意,踱步过来,与她隔开一身的距离坐了,“可是因为三妹的事?”
简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来到这边还是第一次这样心浮气躁。嘴里含糊地“唔”了一声,并不睁眼。
周漱轻轻叹了口气,“当初父王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我便不怎么赞同。
滕家人口太多,人多了是非就多。三妹虽不至于应付不来,可终是劳神,倒不如嫁个门户低一些,人口简单的人家……”
说着一扭头,便撞上了简莹讶然的目光,不由一怔,“娘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以为你只关心弟弟呢。”简莹纳罕地道。
除了小胖子,就没见他跟王府里的其他人亲近过,对周沁和周汐更是淡到不能再淡。想不到他还有这番心思,竟会设身处地地为周沁打算将来,实在令人意外。
周漱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黄尊有个弟弟跟三妹年纪相仿,我原打算促成这桩婚事的。”
简莹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你还是只关心弟弟,只不过是别人的弟弟,你还真是博爱。”
听了她这戏谑的话,周漱脸上隐隐发烫。
为了能和她像过去那样相处,他当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黄尊一连多日避他不见,他瞧见黄尊也是浑身不自在,多年的友情就这样蒙上了一层阴影。
未免她发现真相,那“循序渐进”的计划也只能暂停了。
虽然有些得不偿失,可看她在自己面前泰然自若,如此这般口无遮拦地说着话,心中竟分外平静,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
暂时保持这样就好,他不能太贪心了。
简莹也没有继续打趣的意思,转而打听起黄尊的弟弟,“跟黄尊长得像吗?”
“大抵是像的。”周漱不是很确定,“他的两个弟弟都在府学宿读,我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回。”
简莹摸着下巴琢磨起来,有黄尊的模板摆在那儿,他弟弟想必长得也不会差了。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不能亲自上手,发展成妹夫,偶尔拿来养养眼也是可行的。
“哎,你说父王会答应给三妹妹退亲吗?”
周漱眼神变得晦暗起来,默了一默,才答道:“难说。”
他记得济安王以前并不喜欢应酬,只因先帝看重,许多人攀附巴结,加之老太妃年纪大了喜欢热闹,才强打起精神支应。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听到济安王跟秦氏抱怨,每天应付那些逢迎拍马的人实在太累。
仿佛就在秦氏过世以后,济安王突然变得活跃起来,不止广为结交济南府有头脸的人物,就连京城之中也有大把的知交好友。
王府名下的铺子每年赚得的钱,绝大部分都被用在交际应酬上了,每年光是往京城送的银子就有几百万两。
他好奇之下,将他知道的与王府有来往的人全部列出来,发现这些人要么富甲一方,要么位高权重,甚至有驻扎在边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便是唐家那种濒临没落的门户,也不是全无用处的,据说唐老爷手里握着一座产铁的私矿。
他有一种感觉,济安王有所图谋。具体图谋的是什么,却全然不得要领。
滕家有一支船队,每年都会经由黄河进入渤海湾,开往南洋,将这边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贩卖出去,再将那边的香料、珍珠、宝石、海货等物倒买回来,做着一本万利的生意。
济安王跟滕家结亲,只怕看中的就是这支船队,而不是滕少爷的人品。
既能舍出一个女儿笼络滕家,又怎会因为滕少爷犯了一个在大多数男人看来并不算什么的过错,就剪断这条通往财路的裙带?
简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退不了的,不由蹙了眉头,“明知道滕家是个火坑,还要把三妹妹一脚踹进去是怎么的?
你确定他是你们亲爹?”
她这义愤填膺的模样,让周漱哑然失笑,“若不是亲爹,岂会将我们养在王府这许多年?”
“那可不一定。”简莹不屑地撇了撇嘴,“戴绿帽子和养野孩子的事儿你们家又不是没有,谁知道是不是打根儿上传下来的?”
她指的是苏秀莲,周漱却一下子想到了周瀚和方氏,以及因方氏有孕产生的不好联想,顿时尴尬起来,“娘子,莫要胡说。”
简莹耸了耸肩,越过这个话题,“你不能想法子帮帮三妹妹吗?”
周漱刚想说“我能有什么法子”,见她两眼期待地望着自己,心头一软,便转了话风,“我找父王谈谈吧。”
“那三妹妹的终身幸福和我的眼福就全靠夫君你了。”简莹欢喜地道。
“你的眼福?”周漱挑起眉头,“什么意思?”
简莹不答这话,拿手推了推他,“事不宜迟,你赶快去坑……不,是去找爹,把这儿给办了。”
“娘子你未免也太性急了些,父王要等晚上才能回来呢。”周漱抓住她的手,浅尝辄止地握了一下,“眼下我有另一件要告诉你,我拜托黄尊帮你物色到一个会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