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莲见君萍有意将自己打扮得凄凄惨惨的,便将她的来意猜出了几分。却不说破,不动声色地让了座,又叫人上了茶点。
君萍也不急着说正题,目光只在昕姐儿身上打转。
简莹待昕姐儿宽厚,府里的人没几个敢轻视这位庶出的小小姐。加之苏秀莲早早就跟简莹把话说开了,心里没有太大的负担,放开了教养,把昕姐儿的性子调~教得极好。
这孩子大方得很,从来不怕人。见君萍看她,便迈着两条小短腿儿走过来,歪着脑袋跟她对视。
瞧着她这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儿,君萍只觉一颗心都要化开了,忍不住想若是她也生下这么一个小东西,眼下还愁个什么呢?
这念头一起,便又赶忙按下了。
她不贪心,她只求留下,她真的不贪心。
唯恐被苏秀莲看穿自己方才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一样,赶忙从手腕上褪下一枚玉镯子递给昕姐儿,“拿去玩吧。”
昕姐儿转头看向苏秀莲,见苏秀莲摇头,团手拜了一拜,嘴里念叨着,“谢谢,不能要……”
君萍请着那枚镯子,面上露出尴尬之色。
苏秀莲一面示意甘露将昕姐儿抱出去,一面笑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用得上这么贵重的东西?萍姨娘还是自个儿留着吧,等出了府去,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君萍脸色一黯,将那镯子套回腕上,眼泪珠子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苏秀莲赶忙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怎就哭起来了?”
君萍连帕子带手一并握住了,“苏姐姐,你可得帮帮我。”
苏秀莲被她叫得一怔,“萍姨娘,我比你小好几岁呢……”
“苏姐姐。”君萍不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哽咽着道。“我是真的不愿出府,你帮我跟二少爷和二少夫人说几句话,让我留在府里吧。
我不做姨娘了,我做丫头。我知道。二少爷和二少夫人身边去不得,我可以伺候姐姐,伺候昕……不,是小小姐,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萍姨娘。”苏秀莲用力地抽回手来。“我没法子替你求情,也没法子留你在身边伺候,我也要走呢。”
君萍一愣,随即愕然地张大了眼睛,“二少爷连苏姨娘也要放出去?那……那昕姐儿怎么办?”
这是要去母留女吗?那昕姐儿是不是要抱到二少夫人房里养着?看二少夫人的样子,不像是有耐心教养孩子的,那是不是说会另外找一个人照看昕姐儿?
那她……
“昕姐儿同我一块儿走。”苏秀莲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妄想。
“昕姐儿也跟你走?!”君萍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昕姐儿虽是个女孩儿,可好歹也是二少爷的骨肉。二少爷再怎么薄情……呸,二少爷并不薄情……二少爷再想讨好二少夫人,也不会连亲生骨肉都舍弃了。
就算二少爷一时糊涂,王爷和王妃也不会同意……
“昕姐儿不是二少爷的骨肉。”苏秀莲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一股脑地解释清楚,“我认识二少爷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二少爷可怜我没爹没娘,丈夫又不在身边,就以‘姨娘’的身份收留了我。
眼下我已经知道了丈夫的下落,等禀明了王爷王妃。就带着昕姐儿去寻他。”
看了一眼惊呆的君萍,又道,“所以,你跟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只不过是一个客居之人。”
君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天水阁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葛覃院的。只觉连最后一线希望都被抹杀了,眼前一片灰暗。回到自己房中,一头倒在床上。到了半夜,便昏昏沉沉地发起烧来。
圆子摸她额头跟火炭一样,吓坏了。赶忙叫开门,报到采蓝院。
高太医到曲阜孟家复诊去了,大半夜的不方便去外头请大夫,周漱又疑心君萍装病,不愿亲自过去。开了个清热去火的方子,叫云筝在采蓝院的小药房抓了药,吩咐圆子回去熬了给君萍喝。
圆子熬好了药,撬开君萍的牙齿给她灌下去,却被她悉数吐了出来。再熬一碗灌下去,照例吐了出来。如此折腾到天亮,热度不退反增,只能再报到采蓝院去。
周漱依旧不肯亲去,叫人从外头请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老大夫施了针开了方子,说了句“心病还要心药医”,便摇着头一径去了。
妙织见君萍果然将自己折腾出病来,又可怜她,又怒其不争,也愈发坚定了出府的决心。到君萍房里探视一回,便往采蓝院来了,进了门便直接说明来意。
简莹喜欢她为人爽快,便动了帮她说媒的心思,“你出了府,有什么能去的地方吗?”
“我打小就被卖了,连爹娘长什么样儿都记不得了,亲戚什么的就更不记得了。”妙织如是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忧色,“我想先去寻了灵姨……灵若姐姐玩一阵子,再慢慢打算。
对了,到时候还得劳烦二少夫人派元芳送我一趟,我没怎么出过府,不认得路。”
“那是没问题了。”简莹笑着应承下来,“不过你没想过嫁人吗?”
妙织脸上一红,低头摆弄着衣角,“我这样的身份,哪有那么容易找下家的?”
“你觉得孙举人怎么样?”简莹问道。
“孙举人?!”妙织想起那是谁之后,惊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粗手大脚的,哪里配得上人家举人老爷?再说了,我要是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