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医不想公布羽哥儿的病情,最大的顾虑还在周润的身世上。
周润和羽哥儿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外孙,同属济安王的直系血亲,且患有一样的病。单拿这两条出来说,任谁都会断定病源来自济安王这一系。
然而济安王落马受伤,数年前就失去了生育能力。先前对周润使用血气催引之法,父母双方的血引均未并产生效果,足以证明济安王并非周润的生父。
既然两人得了一样的病,就说明他们之间十有八~九是存在血缘关系的。两人的生母是谁毋庸置疑,问题出在生父上,那么就会推演出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周润的生父与羽哥儿的生父黎明鹤乃是近亲,抑或者就是黎明鹤本人;
第二种情况,周润生父与羽哥儿生母周清乃是除济安王以外的近亲;
第三种情况,羽哥儿非黎明鹤亲生,生父另有其人,且与周润生父恰巧系出同宗。
虽然第三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很低,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一旦被人觉察,都尽够毁灭一个甚至是两个女人的了。
医者仁心,他实在做不来这样揭人阴私、害人清誉的缺德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悄找出病源,悄悄研究出治疗之法,将两人悄悄治愈,不必将真相暴露人前。
高太医是局外人,看问题自是系统一些,高远一些。
周漱却在局内,得病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外甥,一个名义上是他弟弟,实际上是他侄子,总之都是周家的血脉,愈发笃定这病来自父族,也愈发紧张自己的两个儿子了。
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高太医此举的深意,只听从高太医的建议,说服了周清和黎明鹤,将羽哥儿留在王府之中养病。为方便看诊。吩咐猴魁和翠峰收拾在茗园之中收拾出一间房,将羽哥儿挪了过去。
周清不放心儿子,自己又不得不回黎家操持宴请的事情,便将女儿留了下来。其实前后有别。墙门重重,姗姐儿便是留在王府也无法照看哥哥,不过图个心安罢了。
简莹既答应了周湘,便好事做到底,将大宝和小宝今天穿的衣服一并脱下来送给她。
周湘抱着两件还带着侄儿体温的小衣服。满怀希望地走了。因正月里不能动针线,回到梁府先打发人送来几匹上好的缎子,还有一堆小孩子用的东西。
简二太太因简莹和和周漱没有吃席就走了,也当王府里哪里重要的人物病了,派人带着药材补品来探视了一回。
到晚上又送来大盘小盘各六道菜,说是简兰和苗少爷要留在简家住一晚,明天午后才回去。叫简莹有空过去坐一坐,姐妹见上一面说说话儿。
简莹嫌天冷不爱出门,只当客套话听听就罢了,并不打算跑第二趟。
人是留下来了。可既要细细询问羽哥儿这几年来的症状,又不能让他有所察觉,为此高太医和周漱很是伤了一番脑筋。
周漱一直忙到二更天,才想起简莹来。白天他有意含糊其辞,把她从简府拉回来,之后一直没露面,还把羽哥儿留在府上治病,以她的聪慧,定然能猜到几分,想必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念及至此。赶忙收拾一番,匆匆地回了后宅。
简莹果然还没睡,歪在暖榻上胡乱地翻看着一本闲书,看到他便将拿书扔到一边去。“你再不回来我就变成望夫石了。”
“抱歉,我忙昏了头,忘记叫人来跟你说一声了。”周漱一面说一面脱去大衣裳,提起坐在炭盆上的水壶,兑水洗了手,“我先去看儿子。回来跟你细说。”
简莹懒洋洋地挥了两下手,“去吧去吧,我是贤妻良母,就算你把我排在第三位,我也不吃醋。”
周漱笑了一声,自去隔壁看孩子。不一时转回来,洗了脸烫了脚,便和简莹挪到床上去说话。
简莹虽然猜到羽哥儿的病情不一般,可也没想到那孩子得的是圆骨病,满心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周漱只当她担心大宝小宝,抚着她的肩头安慰她道:“我已经吩咐石泉加派人手去找了,既然老太妃能够逃出来,就一定还有别人逃了出来。
只要找出一个了解定国公府的人,就不难查到圆骨病的线索。
金石那边,我也写了信去,叫他再仔细找一找定国公府的卷宗……”
“等等。”简莹忽然打断他道,“我觉得这病的病根不一定在老太妃那儿,也不一定在你们周家。”
周漱怔住,“什么意思?”
“你看啊。”简莹挪了挪身子,跟他正面相对,“羽哥儿是你大姐的儿子,小四是那谁的儿子,你大姐和那谁不光一个爹,还一个娘呢……”
“对啊。”周漱猛地一拍脑门,“我还真是糊涂了,居然把这茬给忘了。得病的两个都是孟氏那一支的血脉,这病有可能是从孟家带来的……”
说着掀开被子就下了地。
“你干嘛去?”简莹赶忙问道。
“你先睡吧,我回茗园一趟。”周漱飞快地蹬上鞋子,扯过衣服披在身上,便大步流星地出门而去。
简莹呆了半晌,裹在被子躺下,开始默数。
数到三十的时候,周漱果然回来了。见简莹笑嘻嘻地望着他,表情有些尴尬,“娘子,你为何不提醒我已经过了锁门的时辰?”
“我想提醒你来着,是你动作太快了。”简莹笑道,拿手在旁边拍了拍,“赶快上来吧。”
周漱除去外衣和鞋子,哆哆嗦嗦地上了床,犹自压制不住激动之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