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先是送到周漱那里。
前来报信的是翠峰,一路狂奔,大冬天跑出一脑门子热汗,“表少爷在咱们府里晕过去了,您赶快回去瞧瞧吧。”
周漱有些吃惊,“哪位表少爷?”
“大姑奶奶家的羽少爷。”翠峰擦着汗答道。
“高太医不是在府里吗?”周漱有些不解,他跟两个姐姐素不亲厚,跟外甥们也不甚亲近,又不指望他这医术不精的人看病,巴巴追到岳家来请他回去是什么道理?
翠峰瞧出他的疑惑,赶忙说道:“就是高太医吩咐小的来请您回去的。”
周漱眉眼一动,“高太医吗?”
“是。”翠峰点头,“叫您‘马上’回去,说了两遍呢,要不然小的怎会没命一样跑了来?”
周漱心知高太医绝不是不懂礼数的人,明知他在岳家拜年,还差人来叫,定是羽哥儿病情严重,当下便跟简家几位老爷和少爷辞行。
因不放心将简莹母子三个留在这里,有意含糊其辞,做出慌乱着急的样子,差人去后宅报信,叫简莹赶快回府,他先走一步。
报信的人只说府上有人病重,简莹只当是济安王和方氏两人之中的一个,也顾不得那许多,急急忙忙赶回济安王府。
进门一问,才知道是羽哥儿,叫姜妈、房妈和云筝把孩子抱回采蓝院,打发晓笳去前院打探消息,自个儿领着雪琴和元芳往菁莪院而来。
周清爱子心切,听说儿子晕倒,就带着女儿赶到前头书房去了。其他人不好随便走动,只能陪方氏坐着等消息。瞧见简莹进来,都有些惊讶。
“还不到中午,你怎就回来了?”待她见了礼,跟周湘彼此问候过,方氏便开口问道。
简莹不晓得周漱搞什么鬼,不好说自己是听错了消息。“羽哥儿病了,我当舅母的总要回来瞧一眼才能放心。”
“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事?怕是读书累着了。”周湘笑着接起话茬,“都是自家人。弟妹何必这样客气?”
“是啊,你使个人回来问问就得了,跑回来做什么?”方氏也笑道,“女儿前脚到娘家,婆家后脚就去拉。岂不叫亲家觉得咱们不懂礼数?”
简莹微微一笑,“就算我自己个儿不长心,两位伯母和我娘也要赶我回来。”
说笑一阵,陪着周清母女去前头看望羽哥儿的张妈就回来了,“……高太医说是劳累过度,还有些着凉,已经开了方子,叫人抓药去了。”
“果然是读书累着了。”周湘唏嘘道,“姐姐把孩子管得太严了一些,听说大年三十还拘着他读了半天书呢。”
周沁接茬笑道:“大姐姐是盼着羽哥儿能够一鼓作气。挣个状元回来吧?”
方氏摇头叹气,“做学问需得劳逸结合,讲究个张弛有度,哪能一口吃个胖子?羽哥儿十几岁就中了举,已经算得上人中龙凤了。
状元的名头还能比身子更重要?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罢了。”
“我也是这样劝姐姐的,可惜她听不进去。”周湘说着倒羡慕起来,“也是羽哥儿听话,换成我们家辰哥儿,他不爱做的事情,我磨破嘴皮子都没用。”
“辰哥儿年纪还小呢。”方氏笑着开解她。“再大一些就知道心疼父母了。”
周湘连声叹气,“那个泼猴儿,我是拿他没辙了,叫他父亲管去吧。我现在只想再生个贴心的女儿出来。可惜这肚皮总不争气。”
她嫁进梁家三四年才生下辰哥儿,之后就没了动静。不知吃了多少补药,拜了多少菩萨,都不见成效。年纪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着急,不再奢望能多生几个。一心一意盼着生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
生孩子的事儿别人使不上力,只能送上几句祝福的话,不轻不重地宽慰几句罢了。
简莹正想着心事,就听白侧妃说道:“要说子女福,谁也比不上二少夫人,二姑奶奶不若跟二少夫人讨一套小衣服放在枕头底下,借几分福气吧。”
“可不是。”周湘叫亲娘提醒了,一拍巴掌,转头就跟简莹讨要,“弟妹,捡侄子们穿过的小衣服给我一套,以后我就拿你当送子娘娘了。”
“最好是才换下来没洗的。”白侧妃补充道。
简莹心下对这种求子的方法颇不以为然,嘴上玩笑道:“成啊,我多备些小衣服,等二姐姐求到女儿,帮我宣传一下,我好高价出售。
咱们里应外合,狠狠地赚上一笔,然后五五分账。”
“瞧瞧她脑子转得多快。”方氏指着她笑得花枝乱颤,“才说问她要件小衣服,她就想到分账了。”
满屋子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周湘因为儿子不省心,求女又不得生出的那点子愁绪立时散了大半,大笑着道:“就这样办,回头我叫人多做几套小衣裳送过来,只是要辛苦侄子们勤换衣服了。”
这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茗园之中的气氛却截然相反。
“您是说羽哥儿患的是圆骨病?”周漱两条长眉因为惊讶高高扬起。
“嗯。”高太医表情十分严肃,“看表少爷的情形,病了不是一两年了。”
周漱惊愕不减,“他病了这么久,为何之前没有察觉?”
“我问过表少爷,他说自打进了府学,就有关节酸痛的毛病,手指和膝盖尤为明显。他只当读书久坐,写字多了,劳累使然,并未放在心上。
今年入冬之后,症状有加剧的趋势。看过大夫,说是受了寒气,嘱咐他注意保暖,开了几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