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
姬歌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整整两年。
女师似乎真的动怒了,对姬歌重重刑罚,两年来不允许他踏出花房半步,将他封闭在狭小的空间,禁止任何人出入,察尔也再没来过。
姬歌在这样渡过半年后,渐渐开始一日比一日焦躁,心中无端的猜测和孤独几乎快要将他逼疯。
他感觉自己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这种感觉无比真实,真实地让他做出了许多近乎疯狂一般的举动。
第一年里,他违反女师禁令,偷偷潜逃了四次!
明知道这会愈加触怒女师,可能被抓住即是死,他也逃不出这偌大的古堡,但姬歌还是这么做了,每一次姬歌被抓回来的时候,女师都会神色阴沉,将姬歌折磨至奄奄一息,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当心中的惊惶变成了身体上真真切切的无边痛苦,姬歌才能在喘息中稍稍平静。女师始终没有杀他,他对于女师来说还有用,这是姬歌最大的依仗和底牌,所以他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女师。
他甚至想让女师一怒之下杀了他,也好比这样一天一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未知的死亡,甚至是沦陷进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渊要好受得多。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也是姬歌第一次开始反抗女师,可惜两者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女师能够给予姬歌这样的自信,自然也能轻易剥夺。
姬歌的四次潜逃让女师出离了愤怒,她知道姬歌自恃的是自己还不能杀他,所以才敢如此触怒于她。在第四次姬歌被抓回来的时候,她蜡黄面孔上金光闪烁,蓦然一股庞然的冲击将姬歌浑身骨骼尽数碾成粉碎,甚至弯腰伸手从他的头颅中抽走了一道朦朦胧胧的灰白虚影。
“你喜欢逃,我就把你的骨头给捏碎,下一次就是你的魂灵!!哼,别妄想脱离我的掌控,安心做好我的……器皿!!”
她不担心姬歌会自尽,像姬歌这样贪生之人,对活着近乎是种执着一样的渴望,不会放弃一点希冀,而她一直在给姬歌那虚幻空洞的一点希冀。
姬歌落地后像一条无骨虫似的挣扎蠕动,嘴角血沫如涌泉,浑身肌体都崩裂出骇人的裂口,血浆与碎骨屑缓缓凝固成森白血痂,包裹在那些可怖的伤痕上。
饶是他心神再坚定,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惨叫,痛苦如滚滚怒潮将他淹没,几欲要死去。
这是姬歌最后一次试图逃走。
昏迷了不知多久,血痂已经将他和地面连成了一体,他才从炼狱中醒来,身边是女师丢下的药草渣滓。
自己没有死,姬歌咧开迸裂的嘴角笑了,簌簌落下血色的粉末,没有为什么,只是为了笑。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古堡里露出笑容,可是血痂将他的面孔覆盖,仿佛一张被戴上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黑瞳,狰狞如恶魔。
姬歌没有用女师留下的药草,在之后的整整一年里,他才慢慢在黑气流转下恢复过来,只是时常会涌上来一种莫由来的晕眩感,让他眼前出现模糊,虚弱至极。姬歌不知道女师从自己身体里抽离的那道灰白虚影是什么,只是蓦地感觉无比空洞,像身躯成了一个空壳,失却了什么根本的至秘之物。
女师还在他体内留下了东西作为惩戒,那是一道暗金色的光华,一注入体便蛰伏不可见,姬歌曾经尝试无数次用黑气探查那道光华的踪影,却始终找不到,仿佛消失了一般。
可是每隔一段时日,那道暗金色的光华便会显露且暴走,在他身体内左冲右撞,霸道无端,黑气一触之下就被击溃而散,让他体内的气血紊乱,甚至逆行,造成无与伦比的痛楚,直到黄昏才会逐渐蛰伏,等待着下一次的肆虐。
但也并非一无所获,之前姬歌问察尔当初的事情,察尔顾忌故而没有说,姬歌在最后一次逃出花房时,冒险潜入深院中一位奴从少年的屋子,摄住并且用血腥手段逼问出了自己心中想要知道的过去,以及那过去掩盖下那……血淋淋的真相!
当年初上古堡之际,女师向古堡讨要了数百名少年,聚在一起关在一个阴冷昏暗的屋子中进行了一场残酷的人体试药!
无食无水,几日过后,数百名少年只剩下不足三十名。当门被打开,阳光洒进来,照在一群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面孔上,像是眷生的亡灵不愿离去,有的甚至嘴角还有嚼碎的,死者的皮肉。
讲到这里,那位少年奴从双眼紧闭,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梦魇,他也希望只是一场残酷的梦境会逐渐忘掉,可却再次被姬歌狠狠揭开了那道尘封,血肉模糊。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可是当姬歌逼着他去回忆的时候,那一幕幕恍若犹在眼前,密密麻麻尸体堆积的气息似乎还在缭绕,漆黑的屋子里生与死畸形的交织。
活下来的有四个很特殊的少年,他们的肤色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泽,起先是身体上出现了一块块鲜艳的红斑,没过多久,就变得浑身病态般的潮红,众奴视若异类以为是染上了疫病,纷纷避而远之。
可女师的态度却很欢喜,甚至是狂喜,她将四个红人单独关在了一个小屋中,也就是现在的花房,每逢夜晚降临就会传出阵阵声嘶力竭的嚎叫,令人闻之心中发毛,不像是人声,反而像是某种兽类在绝望境地发出的**。
九日过后,四个红人变成了如今的四具红尸,似生似死,不生不死。
几具活死人女师却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