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卿云下学堂后,扁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奴婢使人悄悄打听,姑娘早上点的菜,今儿个中午果然都有人点过。”
傅卿云轻颔首,故意和三姑娘傅丹云磨蹭会子时间,走到二门口时,恰好遇到傅云靖,傅卿云顺水推舟邀请傅云靖去她院子用晚饭:“刚好今儿个点了你最爱吃的酱猪蹄。”
傅丹云点头,和傅卿云分手。
傅云靖向来不怎么在乎府中的庶女姐妹们,只当没看见傅丹云,兴奋的双眼发光:“大姐姐,你也爱吃酱猪蹄啊?我以为女孩子不爱吃这个呢。”
傅卿云莞尔微笑:“猪蹄是养颜美容的极品,韩嬷嬷特意嘱咐我点的。”
傅云靖长得太过肥胖,晚上他或者和父母吃饭,或者和傅老夫人吃饭,有傅四老爷在的时候,少不得教训他不可贪吃,所以听到傅卿云的邀请,着实心痒痒。
等菜上来,傅云靖果然第一筷子伸向酱猪蹄,但是吃到嘴里后,他立马吐了出来,细细的两条小眉毛倒竖拧紧:“这是什么酱猪蹄啊?真难吃!”
傅卿云脸色一变:“菜是凉的,酱猪蹄里的猪油都是凝结的。”
傅卿云和丫鬟和傅云靖的丫鬟闻言,赶紧着急忙慌地试菜,结果凡是傅卿云的份例都是凉的,只有傅云靖的份例是热的。
傅云靖勃然大怒:“大姐姐,我找大厨房的人说理去!反了天了,居然弄这些破玩意糊弄我们!这帮奴大欺主的狗奴才!”
傅卿云急忙起身拦住愤怒的傅云靖,温声细语地劝说:“云靖,估计是厨娘先做好我的份例才搁置凉了。这样罢,咱们去老夫人那里蹭饭,你说好不好?”
整个傅府,厨娘最紧要做的当然是傅老夫人的菜单子,傅卿云不过是为大厨房找个理由。
傅老夫人是定南侯府最尊贵的女人,份例只会多不会少,而且傅老夫人从来没有节俭的念头,越是奢华越是能彰显她的身份,反正定南侯府供得起她。 [
傅云靖微微撅起嘴:“好容易和大姐姐一起两人静静地吃饭,又要破坏了,别让我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婆子做的饭,否则我肯定扒了她的皮!”
尽管不情愿,傅云靖依然和傅卿云去了寿安堂,傅卿云不好意思地福礼笑道:“想着老夫人这里的饭菜香,便和五弟弟来蹭饭。老夫人千万要赏孙女和五弟弟一口饭吃。”
傅云靖得了傅卿云嘱咐,上前搂住傅老夫人的胳膊撒娇。
傅老夫人见孙女和孙子来陪她,乐得眉开眼笑:“你们两个皮猴,小嘴跟吃了蜜似的甜!”嗔怪两句,然后扭头吩咐徐嬷嬷将傅卿云和傅云靖两人丫鬟提着的食盒拿去小厨房热一热,转过头又和傅卿云姐弟两个慈祥地说道:“幸亏今儿个你们祖父临时耽搁会子,开饭的时辰晚了点,否则你们姐弟俩这时候来,只有吃残羹冷炙的份儿了。”
傅云靖大大舒口气,这副模样又逗笑了傅老夫人。老侯爷通常会回寿安堂吃晚饭,这也是小主子们不敢晚饭跑到寿安堂来的主要原因,在孙辈们面前,老侯爷是个十分威严的祖父,儿子们都不敢喘大气,何况是孙子们。
不多时,老侯爷回到后院来,傅老夫人叫开饭,徐嬷嬷睨了眼傅卿云,眉梢微微蹙起,轻声在傅老夫人耳边嘀咕两句话。
傅老夫人眉心拢成川字,继而面上不动声色,口吻却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吩咐:“让大厨房重新做一份大姑娘的份例!马上!”
徐嬷嬷低低应“是”,退了下去。
傅卿云若无其事地回答老侯爷的问话,言笑晏晏地给傅老夫人和老侯爷、傅云靖布菜,等傅老夫人发话才坐下用晚饭,一句没提为什么她的份例上得比较晚。傅云靖吃到他最喜欢的酱猪蹄,更加对傅卿云的话深信不疑。
晚饭后,傅卿云监督和指导傅云靖做完功课,陪着他念了会子《论语》准备明儿个的背诵,这才拎着茜纱灯和傅云靖相携回院子。
傅老夫人等他们一走,慈祥的笑容霎时烟消云散,一双眼皮耷拉的眼闪烁着慑人的精光,问道:“徐嬷嬷,大姑娘的菜例是怎么回事?”
徐嬷嬷神态恭敬,为傅老夫人斟茶:“老夫人,奴婢打听清楚了,大姑娘的份例的确是晚上从大厨房领回梨蕊院的,饭菜是凉的。五少爷本要大闹,被大姑娘拦下,于是到了寿安堂来。给大姑娘做菜的厨娘是四夫人安排的人,奴婢特意查问过,三房和四房的姨娘以及大夫人中午点的菜里都有大姑娘所点的菜。据梨蕊院的下人讲,这三日晚上皆是这般情形,大姑娘昨儿个没吃晚饭,只吃点心了事。”
言罢,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赞赏,什么叫做家丑不外扬,小林氏没做到的,傅卿云都做到了,这样不声张,以迂回的方式告状才是叫做家丑不外扬。一句话没说,状也告了,人情也做了,这才叫高招。
傅老夫人冷哼一声,冷冷地看向永和院的方向:“想必她是想激得你们大姑娘来我这里闹。真当别人跟她一般没脑子!活了这般岁数,竟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不如!”
徐嬷嬷身子弯的更低了,却是一句话未说,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府里就那么几个人,瞧清楚出的是什么事,便知道是谁在蹦跶。
傅老夫人想了想,说道:“她既然把事情做到明面上,就休怪我不给她脸面。徐嬷嬷,明儿个,你叫泥瓦匠来,给大姑娘弄个小厨房。金嬷嬷的手艺没得说,豌豆也不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