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林距离此处不过数百步之遥,覆眼望去便见一片素白,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方落下过雨,洗尽纤尘花瓣凝露,走近了只觉得那梅花白得几近透明自有空灵炫目的美态,在宫中见惯腊梅傲世,今日见这白梅亦是出尘。
哥哥是极爱梅的,想来这白梅亦是他心中所好…
我忍不住迈步便往深处而去,手却被人自后握住,我微一诧异,回首望着沈夙,他面色淡然如旧,温声道:“泥地路滑,小心着些。”
我点点头,便由他牵着往前走,他一贯掌心温凉,将我整个手包裹其中却轻蹙了眉:“怎么冰成这样?”
微微用力握紧了些,回头看我一眼道:“若是觉得冷了,便告诉我。”
冰冷的手一点点恢复暖意,似乎再感觉不到沁人的冬寒,忍不住便面上飞红,却强作了无意,只将目光放在锦簇灼华的梅花上。
忽起冬风,一时防备不及,雨露花瓣自四处袭来,沈夙转身将我护在怀里,我紧靠着他胸口面色潮红,入眼却是花瓣翩跹旋舞,当真是砌下落梅如雪乱,却不知会不会拂了一身还满,忍不住自他怀里仰头,却见素白似雪的花瓣缀上他乌发肩膀,还有一瓣飞旋着落在他胸口衣襟处。
我轻轻拂开,肩头那一瓣便又落了下来,禁不住便微笑出声:“当真是理还乱。”
话音未落,却见一瓣素白优雅漩落而来,我躲闪不及,那一片花瓣便自额前滑落至唇边,那花瓣带着湿意沁人,凉丝丝的,我挣扎着想从沈夙拥中抽手拨开那惹事的花瓣,却听得他嗓音低沉,缓缓开口:“…别动。”
我一怔,茫然望他,那双黑眸定定轻凝着我,眼底有微光暗涌,他抬手替我拂开唇边花瓣,俊逸出尘的面容却微微泛起绯色,渐渐凑近,我心头微颤。
“沈…”
他双唇柔软敷上,将我后面的话尽数封在口中。
我身子骤然一僵,睁大的双眸里满是震惊,近在咫尺的黑眸里带着温柔凝望而来,唇齿交融间,他低低地道:“阿妧…闭上眼睛。”
他嗓音低沉,我如同被蛊惑了般合上双眼,只觉得唇间温润,辗转厮磨间呼吸愈发急促…我只觉得胸口渐渐窒息,环在我腰际的手微微放松,沈夙退开一步,垂首望着我,唇角揶揄了一丝笑意:“可还好?”
我本便面若火烧,听他此言更是羞赧,埋头进他怀里,不肯回答。
他却似心情极好,轻笑出声。
我将头埋得更深,待到面上绯潮微褪,才抬首望他,他面容沉寂无澜,目光淡淡柔意相凝却有一抹我看不明朗的郁色沉积眼底,未待我看个仔细,他眸中微光起已然清明笑意。
“可还要逛逛?”
我轻一点头,他便执了我的手往梅林深处而去。
灼灼梅花,韶韶其华,暗香浮动间自有粉蝶舞翅翩翩,风递幽香来,却道是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我抬手,一瓣素白悠悠然落至掌心,花瓣似卷还舒,丝丝沁凉,百花争春后,唯有梅踏寒破冰而来泠然姿态。
万物生长虚极自有时,过时便会飘零去,便有愁绪暗生。
哥哥这一生高节无争,淡泊出尘,又何尝不似这傲骨清姿明蕊含风露的梅花?
我一时出神,未曾察觉已面染积郁,眉心不展。
一件月白色外袍覆盖肩头,我侧首抬眸,沈夙道:“梅林湿气太重,回去罢。”
近景生怯情,伤心处处梅,冷梅寒峭落,如何慰心殇?
我终是缓一点头,随沈夙一并出了梅林。
沈夙将我送至房门前,留下句‘我晚些再来看你’便匆匆而去。
不消片刻,便有冬雪端来馥郁香浓的鸡汤伴一碗清粥,我难得有了些胃口,喝下粥又喝了半碗鸡汤,冬雪仿若松了口气:“王妃您好歹肯多吃些了。”
我淡淡勾了勾唇角,问道:“平安呢?”
“他跟看院王姨娘的孙女巧芮一处玩呢,奴婢去叫他来。”
“不必了,难道有个同龄玩伴,便由他好好玩罢。”
平安命苦,却天性乐观,我对他亦是怜惜疼爱视作亲弟弟一般,也愿他这一生如他名字般平静安稳。
冬雪收拾了一番,出门而去,我方欲倒杯茶,却听得外面传来一声轰响,紧随着便是冬雪的惊呼声,我忙起身而出转过廊角便望见冬雪的身影,她脚下是打翻的托盘,瓷片碎了一地。
她身前一男子黑衣黑发,面容冷峻,却正是冥修。
我缓步走上前,听得冬雪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无端端的突然窜出来做什么?”
她气鼓鼓的瞪着眼前人,粉嫩犹带稚气的面庞非但没有半分凌人的模样,反倒更添了几分灵动俏皮,甚是可爱。
冥修道:“数米开外我便看见你了,怎么说是无端端的窜出来?”
“我又未曾看见你!”冬雪眉梢高扬,却是一副不讲理的模样。
冥修似有些无奈,转眸望见我,恭敬垂首:“王妃。”
冬雪这才惊觉我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面露羞怯,却斜瞥了冥修一眼道:“王妃,是冥修走路不小心撞了冬雪才打翻托盘的!”
冥修不打算多作理会,只对我道:“属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言罢,掠过我径直而去,走出几步,却顿了步子,回过头看了一眼冬雪道:“你手上烫伤了,记得擦药。”
冬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谁要你提醒!”
冥修微皱了皱眉,不再多留,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