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深凉谁频唤
回到客栈,便有收拾的店小二前来招呼,吩咐他送了热水上来,便领着言玖上了楼。
待夜深,言玖便又出去了,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是翻窗出去的,他身手很是不错,落地无声,我合上窗户,躺在床榻上翻来翻去却了无睡意,索性翻身起来,拿上外衫便打算出去走走。
方下楼,一道倩影不知何时便到了身前。
“这么晚了,夫人还不曾歇息?”
三娘手握着一盏油灯,带笑望着我问。
我被她吓了一跳,勉强镇定了神色道:“睡不着,便打算去外边走走。”
往外走了几步,忽的想起了什么,回身压低了声音对她道:“三娘,我相公已经歇下了,他容易醒,劳烦您动作轻些,莫要惊扰了他。”
三娘微笑点头:“自然。”
秋日的夜里虽还带着夏末褪去的余温,然,秋风带寒,刮在身上仍生出几分冷意。
此时已是夜深,有盈盛皎洁的月光铺撒在青石砖的路面上,街头少人,店铺闭户,店门前点着灯笼来照亮招牌,断断续续会碰着几家待着夜归的人做买卖的小摊,油灯光昏黄,食物的热气翻腾,这样瞧着才有几分暖意。
夜晚未吃什么,此刻倒是有些饿了,方才出来却是仓促,并未有银两傍身,只得恋恋不舍的跟小摊作别,继续往前走。
盐城地方小,并无很多去处,我不熟路,也不敢多走远,便绕到了客栈后面的小河旁。
相较白日过路人多时的热闹,此刻独我一人,清幽以赏,自另有一番风味。
我沿河畔走着,不经意往水面瞥一眼,猛地怔住,除了我自己的身影之外,不远处的桥面下,平静的水面在盈盈月光下还倒映着一人的身影。
“谁?!”
我猛地回过头。
桥面上却空无一人。
回应我的只有风拂柳枝,飒飒声响。
…莫非,是他?!
我心头有了思虑,忙不迭的一路小跑上桥头,四下望去皆是黑夜树荫,一派空荡寂寥。
“…沈夙,是不是你?”我声音轻颤着喊出那个名字,却不敢大声。
我知他一向警惕,若我贸然大声,说不定会为他招来祸端,只默然对着水面,那里面倒映着我的身影,形单影只,说不出的落寞无双。
忽然鼻尖发酸,眼眶里一阵烫,滚下泪来,我慌忙用力抹去,吸了吸鼻子对着水面道:“是风沙太大,我没有落泪。”
话一出口,我却怔怔。
而后望着水面里倒映的身影苦笑起来。
“沈夙,看来,我真的是很想你呢。”
风过水面,带动波澜,连同我的身影一并褶皱了。
我轻声喃喃道:“我若是跌进水里,也不知你会不会现身来救我。”
他若能隔着厚重的深墙听见我的声音,此刻若在旁边也定然能听清我所言。
有了这样的念头,我竟鬼使神差的将身形一点一点往石栏外倾去……
忽然,一阵清幽的箫音随着晚风徐徐而来。
这箫音…
我猛地停下,回过头,身后仍是一派空荡冷落清秋。
那箫音不知从何处而来,我亦不想去探个究竟,背靠着石栏缓缓蹲下身,目光似看着四处,又似什么都没看。
他在。
我轻轻扬起嘴角。
虽不知他匿身于何处,但我知他在,在我身旁不远。
今日一番跋涉,到了客栈也未曾多作休息,太过疲乏,却一直悬着心了无睡意,此刻听着熟悉的箫音,身心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困顿。
睡意正盛,我却强撑了精神,不愿回客栈歇息,忽闻到一阵似曾相识的香味,来不及多作思考,只觉得眼皮沉重的厉害,我甩甩头,欲振奋精神,却是无用,眼皮重重阖上,身形不由得往下倒去,却被人轻柔托住。
半睡半醒间,只觉得被人拦腰抱起。
我喃喃唤道:“沈夙?”
他轻轻应我:“我在。”
我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却是徒劳,只得勉强清醒了一丝意识,对他呢喃念道:“沈夙,我很是想你。”
我只觉得抱住我的双手微微一僵,等了不知多久,我几乎快要沉睡过去,才听见他淡淡的声音重新响起。
“…你该想的那人应该是今日客栈里的人。”
“不是的,你莫要…莫要误会于我……”
我想摇头,想再说些什么,却困顿得厉害,只觉得乏力,再说不出一个字,心下却抗拒着,不肯睡去,难受得深皱起眉。
他似是轻轻笑了,温和的道:“好了,我信你就是,若是困了,便睡吧。”
我这才放心下来,舒展了眉心,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极安稳。
翌日醒来,头顶是陌生的青纱罗帐,唯一转头,便瞧见言玖的身影坐在桌前,见我醒了,翻了个白眼道:“都日晒三竿了,你倒是真能睡。”
我坐起身,四下看了看,轻声问道:“…谁送我回来的?”
“什么?”言玖似是没听清,狐疑的望着我。
也罢,想来他回来的时候我早已在房里了,便笑了笑,道:“无事,我说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唇角染上笑意,却不愿多说,只道:“一个极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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