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是旧纸,纸页边迹参差不齐,纸色泛黄,显然已经有了些许年头,一字一句落在眼里。读在心中,依稀看到那个听赵大熊说起过的名字,司马青崖。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好一个洒脱的名字,可我却未在散落的日记中读出一丝洒脱的痕迹。讨助住血。
一部沧桑的江湖血泪史里,尽是斑驳的血迹。
我看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王响亮、李佛爷、陆残玉、沈桃花,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围绕在
响亮刀锋,佛爷超度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叫响的吧。
我恍然明白了当年王响亮的意气风发是从何而来,投奔省城的地下皇帝,自然有他风光的日子。
短短五年时间,物是人非,联想到王响亮黯然回乡时那几年的低调,我心中百般滋味。
我幼年喜欢读史,二十四史历朝历代不乏穷途末路的帝王将相。楚霸王乌江自刎,崇祯帝煤山自尽,那时读来除了依稀的沧桑我并未感慨许多,如今这片片纸页。数篇日记中却尽是我熟悉之人熟悉之事,落在眼里颇有些触景伤情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白小纤说过的那个世界吧,利益与蛛网一般将一个个故人卷挟其中无可自拔。
那几年年卧底生涯的沈桃花一定不是如今这副痞赖的样子吧,那样的隐忍与低调定然不是常人可以忍受。
或许风光之时的王响亮一定无数次羡慕过司马青崖的位子吧,那几年我无数次从王响亮的话语里品出大气概大世面,璀璨的野心让我这位发小眼里心里尽是大世界的壮怀激烈。
我能看出司马青崖对陆残玉的浓浓爱意,众人眼中的省城地下皇帝并不是一个野心家权谋者,仅仅是一个痴情的小城青年,于我如今的处境恍然有几分相似。
我终究明白了白小纤的恐惧从何而来,山字头中走出来的女人,定然听过司马青崖的故事。
省城里的地下大风波一切缘于那个始终站在司马青崖身后的女人,如今的陆家族长陆残玉,
推着司马青崖一步一步走上他从未想过的位子。
我懂得司马青崖的苦,明白司马青崖的爱。却始终没有在那几篇日记里寻到陆残玉对司马青崖的在乎,或许有吧。便在我手中这卷几乎已经翻烂的《漱玉词》中,若那份深情仅止于此,我替司马青崖感到惋惜。
痴情人多悲苦,痴情人自怜痴情人。
我将几页信纸重新夹入书中,合上书卷,轻声叹息,我不知道这几页信纸是不是那个名叫陆残玉的女人故意放入书中赠与我看的,可我分明在摄心术的三个字下,看到一丝淡淡的红线,显然,是有人标注的。
我正恍惚思考着,猛然听到院外一阵脚步,我起床而坐。看着校长陆大头进了屋子。
还是那张精于世故的面孔,那晚喝酒听杏花村陆家氏族的老人们说过,校长陆大头和祭官陆大牙是同辈堂兄弟,这两个老头同宗同辈同沾血缘,可行事作风却大不一样,陆大牙当年走南闯北打天下,话语里尽是老革命的坦荡,比起陆大牙这位困在杏花村里精于算计的老山民显然要爽直许多。
“张老师,咋地的就你自己?”
陆大头在屋子里瞅了瞅,狐疑的看我一眼,好似穿山甲扭了扭佝偻的腰身,小眼睛里射出一道贼溜溜的精光。
“沈老师初来杏花村,看着新鲜,想四处走走。”
我本就不知道沈桃花去了何处,随口答道。
“陆族长想请您去见个面儿,说要您拿着那卷啥啥词,说一说话……”
陆大头并未再追问沈桃花的去向,自我们进村儿以来,陆大头几乎处处随着我和沈桃花,照顾我们饮食起居,介绍我们熟悉村中风情,也算卖力的很,可我隐约瞧得出来,我们身边儿这位杏花村里的校长想必同样也是陆残玉搁在我们身边儿的一双眼睛吧。
陆大牙虽然身为大祭官,可我总觉得陆大头才是陆残玉的心腹。
陆残玉要见我?!
我一愣,没想到进村不过第二天,她便又找上了我。
想必陆大头嘴里的那卷啥啥词便是这本《漱玉词》了吧,她特意叮嘱了这道关节,这见个面儿说一说的话定然也离不开这书这词这日记。
我本就想见一见这个至今尚未谋面的女人,点头应下,起身穿好衣服,拿着那本《漱玉词》跟着陆大头出了门。
路还是那条小路,三转两绕间转回了那间院落,站在了门前。
“族长,张老师来啦。”
木门虚掩着,陆大头扣了扣门,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请张老师进来吧。”
我隐隐听到院中飘过那个熟悉的声音,声音似乎是从院子里传来,陆大头冲着院中答应一声,佝偻着那副老身板儿替我推开了院门。
我迈步进门儿,还是那间院子,规规整整干干净净,昨天来这院子时,满院尽是墨香扑鼻,今日再来却没了旧滋味儿,一股淡淡的酒香代替了墨香,扑在我鼻息间。
酒香自院子角落飘来,小石桌上,一个小火炉摆在上头,火炉之中火焰跳跃,一盆清水架子小炉上滚滚翻腾着,水中跑着一壶酒,酒香正是从其中而来,扑鼻醉人。
一个女人的曼丽身影,背对着我,安然坐在桌边的小石椅上,怔怔的望着墙边几根狗尾巴草儿,一动不动。
想必这就是那位曾经令省城地下皇帝司马青崖深爱的女人,如今陆氏宗族的族长陆残玉了吧,我在心中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