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言情总裁>素手染春秋>第222章 女王之心

钱仁杰虽常年在边陲,但是作为一位封疆大吏,在临安也置有自己的宅第。

传旨,田攸宜接掌九门防务,姜乍接掌宫中防务,内卫、百骑立即集结待命!非老妇亲笔旨意与虎符并至不得妄动!

诺!

这一回裴纨的声音终于紧张起来,见田七娘不再有其它指示,裴纨急忙转身离开,田三思向田七娘欠身行了一礼,田七娘摆摆手,他便也跟着裴纨走了出来。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大殿上只剩下田七娘一个人,田七娘一脸疲态,最出色的司饰女官也无法用精妙的化妆术掩饰她此时老迈的模样了。

她沉默良久。低沉地喝道:来人!

大殿上本没有人,所有侍候的人都在田三思报密时被赶出了大殿。但是田七娘声音一落,两根殿柱后面却突然转出四个人来。一身劲装,肩头负剑,向她肃然而立。

田七娘吩咐道:把田承乾、仇神机的府邸秘密控制起来,但有异动,格杀勿论!

四个负剑劲装武士向她欠了欠身,一言不发。身形只一转,便又消失了踪迹。

裴纨亲自安排了百骑的黄镜蓉、张奚桐等数十名内卫跟田三思回去提人。裴纨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心神不宁,自他到了田七娘身边以为,还从来没有发现田七娘如此慎重,他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一定有重大事件发生,身在局中,怎能不暗生警惕。

……

裴纨赶回大殿前,见小海正恭立在门侧,便道:旨意可都传下去了?

小海道:小的哪敢耽搁,已经全都传下去了。

田七娘在殿上听到说话,扬声道:小纨子回来了?进来吧!

裴纨不敢怠慢,连忙迈步进殿,看见平时总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田七娘萎顿地坐在那儿。眼神飘忽,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不禁吃了一惊。

田七娘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定在裴纨脸上。凄凉地道:王者,真孤家寡人也!天下复有何人可信呢?

在裴纨眼中,田七娘永远都是一副智珠在握、信心十足,性格之强硬令得世间一切人望之却步的模样,却从不曾见她有过如此憔悴、如此黯然。

裴纨惶然。急声道:大王……

田七娘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小纨,你说韦无知、郑成尤尤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谋反之举?

这话裴纨如何能够回答,他也根本不能表态,只好低声道:小纨愚钝……

呵呵……

田七娘笑了几声,笑声中竟然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慈祥:你这孩子,你不是愚钝,你是太聪明,所以你根本不想掺和这事。可惜……这世上的聪明人太少。蠢人却太多!

或者说,是他们的贪欲太多,他们想得到更多,就难免会做蠢事。韦无知是这样,郑成尤尤是这样、田三思……也是这样!虽然目的不同,其实他们又有什么两样?

裴纨把头一低,心中有些发慌。

皇帝愿意与你推心置腹,这固然是一份荣宠,可是当王的秘密知道太多,终究不是一件好事。王的软弱只是一时。她需要在所有人面前保持神秘、保持强势,那时知道她真面目的人就要成为她的眼中钉了。

但是,田七娘并没有住口的意思,大概她的心里埋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心情太抑了太久太久,她也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

田七娘没有等来裴纨的回答,便自顾说道:也许……他们并没有谋反之举,但是跟我田家不是一条心这却。是肯定的,否则,承嗣何必攻讦他们?

老妇还在。他们不能怎么样,如果不在了,那时候,他们会怎么样?没有谋反之举,却有谋反之心。或者这谋反之心,现在还没有滋生,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可这谋反的根芽却早已深埋在他的心底,他们只是在等,等着我衰老、等着我归天!

裴纨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惊:难道大王已经决定传位于田氏族人了?

田七娘把他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由晒然一笑,道:不!老妇还没有决定呢,之所以没有决定,实在是因为我田氏一族的后辈之中,挑不出一个可以叫人放心、人老妇满意的人呐!

她喟然叹息了一声,又道:可是,我希望,不管我怎么决定,都是由我自己来决定。一个忠臣,就应该唯天子之命是从,天子在时,竭尽忠诚尽臣之忠,天子驾崩后,殚精竭虑侍奉天子指定之继主!而不是由他们来左右老妇,选出一个合乎他们心意的储君!他们僭越了!所以,死不足惜!

田七娘这段话一开始说时语调还比较低沉,说到后来时,却越来越激昂,裴纨的头垂得更低了。

田七娘沉默了片刻,声音又变得低回婉转起来:韦无知出事了,郑成尤尤出事了。啸含子出事了,路无痕也出事了。有些人,对我这个女人做王,心中是颇不以为然的,若只是背后说说怪话,嘲讽几句,那也由他去,老妇不怕人说。

可是,说这话的是宰相,那就不能等闲视之了。这样的人,纵然今日不反,他也只是畏惧于我的力量。一旦我衰老病弱不能视事时,他们会做什么?可想而知!有些人,对我做女王是竭力拥戴的,可是他们拥戴的理由是什么呢?

田七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我以为,他们总该是对我忠心耿耿了吧?却也不然,他们只是为了自己能爬得更高,做更大的官,捞更多的钱!

田七娘一掌拍在案上,愤懑地道:老妇一手建立的田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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