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的时候顾氏过来串门,把昨儿晚上盛螺蛳的碗送了回来,碗里滚着三个鹅蛋,硕大的个儿,文泽、留白顾不上文氏的吆喝,不由分说的抢了去,抱着爱不释手。留兰也分了一个,但她的反应可比文泽留白淡定多了。
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说了会子话,话题还是梁恩婷的亲事。梁恩婷还有个哥哥恩民,比恩婷大三岁,也是个好的,模样端正,忠厚老实,顾氏家境在梁石桥村也算是好的,顾氏也早早的托了媒人,可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
当娘的给儿子挑媳妇,往往是眼界高的,留兰估摸着梁恩民一直没娶上媳妇,跟当娘的要求高有很大的关系,不过也难怪,她养的这一儿一女在梁石桥村也算是拔尖儿的,闺女又早早的定下了好人家,更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顾氏一番似抱怨如犯愁的唠叨,其实是有目的的:她看上了文清,但因为文清年龄还小,家里又是个特殊的,不好明着提,拐弯抹角的探口风来着。
文氏自然也能明白顾氏意思,但她没那个意思,也只装傻充愣的听她念叨,不时安慰几句不痛不痒的。
送走了顾氏,收起晒着的棉衣棉被,叠好了放进床头的木头柜子里,天又傍黑了。
晚饭照旧是青团鸡蛋,不能动烟火,连水都不能烧,太阳一落下去,四下里还是冰冰凉,吃过饭,都早早的上床歇下了。
这一晚,整个梁石桥村梁石桥村显得格外的安静,想起“百鬼出没”的说法,留兰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白氏一些,也攥紧了留白的小手,捏的他在睡梦中嗯哼一声,显然是被攥疼了。
白氏感觉到留兰的异样,探过胳膊将她揽近了些,轻轻拍打着。心里担心着留兰又回到以前的样子,又想起白日里在亡夫坟前的恸哭,文氏支开了文泽和留白,也陪着她落了泪,许是也是想起了日子的坎坷难过,两个女人都是一儿一女,文清文泽还好些,一个早熟一个懂事,留兰留白却是一个柔弱一个幼小,以后的日子,少不得两人相互扶持,苦难同当。尽想着,眼泪又无声的落了下来。
白氏尽量忍着,留兰还是从她异样的呼吸里知晓了她的情绪。心里琢磨了半天,才轻轻说了一句:“娘,爹说了,咱们都要好好的。”
白氏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停了半响儿,才接话:“留兰说的对,留白,文清文泽,还有你文姨,你谷子哥,都要好好的,快些睡吧……”
前一天还是大好的晴天,阳光普照大地,隔日清晨出门,地面儿上湿漉漉的,树梢上、草尖儿上都挂了点点水珠,耀着新出的太阳晶晶亮。
原来是细密春雨无声入夜,万物在春夜的静谧下悄然生长。
呼吸着清新的,带着雨后的泥土香与青草香的空气,留兰觉得她越来越喜欢这地方了。以往在城市里生活,对季节的感知只剩下身上衣物的增减,更有甚者冬穿夏装的大有人在,四季变幻的趣味都被淹没在匆匆忙忙有限循环的生活中。
如今还算是有初来乍到的新奇感,完全缺乏娱乐条件的乡村生活过得久了或许也会枯燥,但是不怕,这一世她至少是健康的,有机会有条件去寻找她想要的生活,就要从现在开始积蓄力量,她会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不怕会无聊。
雨虽然下的不大,但田间的小路还是有些泥泞,下地也不好干活。晾了一个上午,晌午吃完饭,文氏白氏带着四个孩子下地,搭把手一气把豆子点上。
留兰的头上虽然还包着绷带,但有文清作证她的伤口已无大碍,也被允许跟着出门。
梁石桥村三面环山,但东西两侧各有唐石桥村、吕石桥村,因此只有村南边直接挨着群山,海拔不算太高,但一座连一座,连绵不断,最高峰看上去很远,天大晴的时候也只能看到高耸入云的轮廓,群山中自然也有零散的山民居住,山外的人不知道山里的人是怎样的生活,只知道山里的人都想着往山外走。
村外地势西高东低。
西边称西坡,坡上低缓的地方修着一块块不规则的梯田,随意种些豆子、红薯之类,坡上阳光虽好,但水源不足,浇水只能是用扁担挑水上坡,因此往往疏于打理,基本上处于能长多少算多少的状态,再往坡上走就进了树林子,越往深里去树林越密,杂树越多,潜藏着未知的危险,据说是和南面的群山连在一起的。
村里人多在树林子外围打柴,捡一些山货之类,鲜少往深里走,尤其是孩子们,都被三令五申不得往深山里去,据说是有一去不复返的人。
坡北边有条小河,虽称其为河,其实不过是条小溪流。
像这样源自群山中的深涧,一路蜿蜒,汇入淞江的小溪流随处可见,所以连名字都没有。河面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二十多米,秋冬枯水季节水面很浅,最深的地方大约能过成人的腰,夏季雨水多,又汇集了山上淌下来的泉水,水面能涨到很高,甚至能没过石桥。
水源丰富,坡下平坦的地方种的麦子长势也喜人,眼看着又是一个丰收年。当然也是相对而言的,这些土地虽然肥沃,但缺肥少药,又缺乏先进的科学技术,靠天打粮,收成多少,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东边叫东洼,地势平坦,取水方便,比东坡上土质肥沃,庄稼长得好,打粮多,遇上老天爷风调雨顺的年岁,收成很是可观,也能买个好价钱。
对农事,留兰之前没有半点儿接触,一时半会儿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