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冷安仰着头,鼻翼翕合,嘴唇紧紧抿住,任由泪水肆意横流。他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这般痛苦了。
伊冷安将陶佩玖轻轻抱起,一块月牙形美玉,从陶佩玖袖间滑落。“叮”地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伊冷安顿了一下,低头看去,一愣,将陶佩玖重又放在床上,俯身捡起那玉佩,贴在脸上,压抑地哭了起来。
那玉佩不是别的,正是陶佩玖上次生病时,从伊冷安身上拽下的。
也是曾经的安,嬉笑着,说是送给陶佩玖的定情信物。
只是伊冷安已经忘却了这一点儿。
他记得上次陶佩玖寒气发作,浑身冰冷地躺在他的怀里,却死命地攥住了这块玉佩。
他不记得这块玉的出处,只是本能地珍视它。
可那日竟毫不犹豫地将玉佩摘了,送于陶佩玖。
事后他想起,也曾诧异于自己的行为,不过并未多想。想着也许这玉佩合该跟陶佩玖有缘。
此时再见此物,牵动旧事,更是心痛难忍。
若是早知今日,他是否会另作打算?
他是会抱定不靠近,就不会受伤害,还是会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时光?
许久,伊冷安猩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陶佩玖,说道:“你听好了,本王不允许你现在死去。你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
说完,将陶佩玖扶坐床上,试图让她搂住自己的脖颈,可是陶佩玖的手臂,总是一次次无力地,从他肩上滑落。
伊冷安状若疯癫,大吼着:“你起来?快起来?本王不准你死?……”
门外守候的春竹等人,面面相觑,苍白着脸孔,身如筛糠。
翠桃在院门外,三番四次探头探脑地,脸有得色。春竹等人,唯有含恨咬牙,却奈何她不得。
正在此时,忽闻得隐隐地木鱼声响,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善能医治。”
锦执侍立院内,想如此深宅,何以听得这样真切,心中亦是稀罕。
此时就闻,室内传出伊冷安的声音:“快去传了来。若能医好王妃,定有重谢。”
锦执躬身领命,片刻带了位鹑衣百结,颜貌憔悴的邋遢道人进来。
伊冷安由室内走出,问道:“道友在哪家庙里焚修?”
道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参差黄牙,说道:“王爷不须多话。因闻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来医治。”
锦执等人都忍不住,掩袖蹙眉,躲到远处。
伊冷安上下打量一番邋遢道人,说道:“府内家眷中邪,不知你有何符水?”
邋遢道人笑道:“符水倒是不必了。解救的关键就在你手中。”
伊冷安抬手望去,手掌中还握着那块月牙形玉佩,愣怔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道:“道友说的可是此物?”
语毕,将玉佩递至邋遢道人眼前。
那道人接了过来,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魂魄已离窍,奈何阳寿未尽,阎王不收。罢,罢,罢。今日我便结这一善缘。望你好自为之。”
遂摩挲一回,口中念念有词,说了些疯话,将之递与伊冷安,说道:“此物关系甚大,不可亵渎,悬于卧室上槛,将人安置在一洁净室内,只留贴身之人一二侍候,不可使阴人冲犯,七日后,保管身安病退,复旧如初。”说着回头便走了。
伊冷安忙吩咐丫鬟看茶,又命锦执送谢礼。可是那道人早已出去了,哪里还有踪迹?
伊冷安欲将陶佩玖搬与自己的正房,春竹忙进言说道:“奴婢知道王爷怜惜之意,可王妃现在身子虚弱,经不得折腾。况王妃有择席之病,换了生地方,恐睡不安稳。暖阁轩亮,不若暂且将王妃安置在暖阁,奴婢和拂叶拼死守着。王爷以为如何?”
伊冷安想了想,不再坚持,春竹、拂叶速速铺好褥子,拍松了枕头,协助伊冷安,将陶佩玖安置在暖阁,将玉佩悬在门上。
伊冷安也在外间亲身守着,不许别人进来。
至晚间,陶佩玖渐渐醒来,说腹中饥饿。
伊冷安如得了珍宝一般,脸上迅速添了光彩。
春竹等也双手合十,高声念了声“阿弥陀佛”,旋去厨房,熬了米汤来,与陶佩玖吃了,精神见长,邪祟稍退。
伊冷安这才放下心来,方觉得头晕脑胀,几日未曾合眼,此时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一头栽在地上,多亏有敏捷的伸手搀了,方才没有磕碰到。
众人又是一阵忙乱地将伊冷安抬回去,安置,请医延药。好在只是太过劳累,未曾歇息好。
大夫开了副安神药,熬好,喂了喝下。伊冷安也就沉沉睡去。
却说陶佩玖养过七日,外人见着气色好转,纷纷替她高兴。
可陶佩玖却发觉,自己的身体时时有冰冻般的麻木,触感在降低。表面看来并未有什么不同,可她知道自己的时日,想来不多了。
陶佩玖醒来,也听春竹等兴高采烈地讲述伊冷安的关爱之意。
可是此时自己身体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陶佩玖不觉得灰了心思。生出“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深深无力感。
正思量着,伊冷安从外面“踏踏”地,快步走了进来。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没有?真没想到那个邋遢道人,倒是颇有几分神异之处。只是他踪迹飘忽,难以寻见,不得感谢。”伊冷安已坐在了炕前高背椅上,端起了丫鬟们刚捧上来的茶,非常惬意地喝了一口,随口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