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灼灼,绫罗软帐,壁炉生暖,瑞脑香扑鼻。伊姝一阵恍惚,犹疑是在梦中。挣扎着坐起,抬头便见喜春笑意盈盈地端了参汤过来。
“公主醒啦!”她急忙过来把软枕竖起,让她靠在上面,又把被褥掖好,才又端起参汤不停地搅拌:“公主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补!”
“这是哪里?”伊姝一边打量周遭的摆设,一边问道。
“皇上的龙御殿。”
“那父皇呢?”
“在大殿同刘将军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情况紧急,幸亏刘将军和无影队及时赶到。刘将军在明,无影队的人在暗,两边联手,才总算将皇上给救下。又与惠王的人在皇极殿殊死搏斗,激战至天黑,才终于生擒惠王,其余一干人等全数歼灭。”
“刘显,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伊姝喃喃地,满脸微笑,接过喜春递来的参汤一饮而尽,忽然似又想起来了什么,急急地问:“卫虎呢?那些旋风卫呢?”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危在旦夕,旋风卫拼死冲了过来,将她推出殿后,又返身关了殿门。
喜春听她如此一问,不由潸然泪下,“卫大哥身受重伤,其余兄弟死了两个,三个受伤。”
闻及,伊姝自是悲伤不已,嘱咐厚葬,挣扎着起身就要去看卫虎,被喜春好不容易劝下。稍微平静下来后,忍不住又问道“皇贵妃娘娘,她如何了?”
“早已醒了,听到惠王被关入天牢的消息,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一仗,赢得何其惊险?伊姝心里满是浓浓的感伤。
生在帝王之家,父与子,兄与妹,是亲人。也是敌人。帝王之家的皇子公主,自然不愁吃穿,一生荣华富贵还不满足,非要去觊觎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这便是所谓的“饱暖思淫欲”吧。
“皇上驾到——”随着这尖细的声音,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床前。
“姝儿,你醒了,可吓坏朕了。怎么样,好些了吧?”皇帝急急地问道,脸色仍有些苍白,却较之昨晚精神了许多。
“姝儿很好,姝儿劳父皇担心了!”
“好就好。朕已经将你母后从冷宫里放出来了,你母后她——受苦了!”皇帝说着,眼里噙满泪花。语声越渐哽咽。
“是啊!所以父皇啊,您以后可以好好待她,万不可再令她伤心了。还有皇贵妃娘娘,她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最终却是选择了您。所以您也一定要善待她,万不可因为惠王的事,而牵怒于她。”
文渊帝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吧,父皇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其实让朕头痛的还是另外的事,姝儿,你知道萧家的那个老二去哪里了么?”
“谁?”伊姝问完才想起。父皇口中的“萧家老二”必是萧远泽无疑。
短短的这一天里,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伊姝根本没来得及想这些事。现在经由文渊帝提及,心里立马就冒出了好多个问号。
前晚子时,他如约在海棠院见面,言及可以联手对付王棠棣;昨晚天黑之时派人来讯,父皇传召;可是从昨晚到现在。他的人马里除了卫元奇,其他一个未见,就是卫元奇,也在她出宫的当口就已经分开了。
而白天在皇极殿里发生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依然没有露面,这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萧远泽他到底搞什么鬼?若真是联手对付王棠棣,为何在如此紧急关头也不出来帮忙?若是打算帮助惠王一伙,也没见他对父皇落井下石啊。
难道是想河蚌相争,渔翁得利?难道他前晚来海棠院并不是示诚,而是探听虚实?
伊姝这一想,禁不住冷汗直流。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似的,就在当夜,关押在天牢里的惠王被一伙蒙面人救走。承然,此事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让伊姝不得不重新提防他们在宫内的势力,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伊姝当机立断,命令海棠院的无影队,配合少量的禁卫军,维护整个皇宫的秩序,同时指派阿武暗中展开调查。到了此时,伊姝只能相信自己的人马。
父皇,如今只是个有名无权的老人,他既已中了萧远泽的尼麻散,虽然前几日经南宫先生调理,已经好了许多。然而经过这一番的折腾,致使皇帝原本潺弱不堪的身子更加虚弱,哪里还好得起来。就连南宫先生也说,皇上祸福难料啊。
幸得有母后陪着他。母后,一生淡定从容,然而此刻面对着病恹恹的父皇,亦是伤心落泪,黯然神伤不已。
太子皇兄远在岭州。福公公死了。二皇兄伊琊已在五年前意外身死,三皇兄伊珣和四皇兄伊珩被惠王逼得离了皇宫,至今杳无音讯。这偌大的南殷朝,便要她一介弱女独力支撑,皇室凋零至此,不是不悲哀的。
正在伤感之际,喜春上前禀报,说三皇叔来了。
伊姝自是一喜。
父皇跟他,是很要好的堂兄弟,先帝册封为豫王,父皇晋封为豫亲王,算是萧家硕果仅存的一位稍有实力的长辈。三皇叔年轻时好武,隆庆二十八年,曾挂帅出征,参与娄山关战役,大获全胜;隆庆二十九年,又奉命招降兰陵王,却被兰陵王以苦肉计困住,直到季成林的大军到来,两军一会合,挑起了百岚城大战。他算是近年来唯一参加过战斗的皇室子弟,在军中亦有些声望。
伊姝从小便极喜欢这位皇叔,皇叔亦对她比对别的皇子要好。只可惜祖制不可违,大凡成年的皇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