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月光倾泻一地缱绻,碎银子样洒满整个房间,照亮满室如同白昼。
“赫连煊,你这个混蛋、变态,卑鄙无耻下流之徒……”
活泼泼的话声,从女子红口白牙里,恶狠狠的逸出来,像一颗颗小石子,接连不断的砸进平如镜面的湖泊,激起一圈圈清脆的涟漪。
夏侯缪萦就这样一边将自制的活血化瘀的药膏,揉散在膝盖上,一边不停的将“赫连煊”三个字拎出来痛骂,从回来到现在,累的口干舌燥,前前后后灌了三大壶茶,却仍旧是不解气。一想到她现在吃的这么多苦头,都是拜那个坏男人所赐,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摆在蒸笼上,火气蹭蹭的往上升。
现在穗儿已经去烧第四壶水了,喘口气,夏侯缪萦打定主意,接着骂。
“赫连煊”三个字方起了个头,便听得一把清清冷冷的嗓音,悠然响起,说的是:
“你骂够了吗?”
抬头,夏侯缪萦一眼就撞到那倚在门口,身形高大,秀拔如芝兰玉树般的男人。古话怎么说来,对,他那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俊颜,就算烧成了灰,她也认得——“赫连煊?你怎么会在这里?!”
最初的惊诧,很快被恼恨所取代,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今夏侯缪萦望着那不速之客的一双眸子,更是几乎喷出火来。
男子却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面上颜色,气定又神闲,漫不经心开口:
“煊王府所有的一切……”
语声倏然停顿,男人修长双腿,却蓦地踏前一步,高大身形,瞬时将底下的女子罩进他的阴影,像一只猫,不断逼近他股掌之中的猎物——夏侯缪萦抑压住本能想要往后退的冲动,脖子一梗,抬眼望向那近在咫尺的男人。
赫连煊轻勾起一侧唇角,唇瓣微启,将一把魅惑嗓音,咬的性感而凉薄:
“包括你……也都是本王的……你说本王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靠的如此之近,夏侯缪萦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灼烫的吐息,尽数喷洒在她脸颊上的那种酥麻之感,痒痒的像是千万只蚂蚁在挠着一般。
夏侯缪萦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微敛的目光,却不经意触到男人射过来的眼神,戏谑的、嘲讽的,以及那一抹藏也藏不住的厌恶,似一根根尖锐的针,陡的刺向她,虽然突突的痛,却也足以叫人清醒。
“王爷要在哪里,妾身自然管不着……”
如樱唇瓣,蓦然一笑,清丽似梨花初绽,夏侯缪萦微微仰头,将一双黑葡萄样的大眼,斜斜睨着面前男子,绵软话声,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不过,妾身可不敢保证,自己手上的这些指甲,会不会一不小心碰到王爷你这张俊颜呢?”
芊芊玉手,迎着满室月华望去,竟似比薄如纸的汝窑佳器还要玲珑剔透些;莹白指尖却簇起一弯弯青葱似的指甲,饱满而尖锐,就像一只只小野猫的利爪,充满攻击性,仿佛随时都会在人的脸上,划下一道道专属于她的血痕。
“那你又信不信,本王会将你这些指甲,一根一根的拔掉呢?”
男子邪肆一笑,慵懒嗓音,漫不经心,却仿佛字字都是杀机。
夏侯缪萦心底没来由的滚过一阵寒栗。
男子却陡然起身,秀拔身姿,如巍峨远山,仿佛不惧世间任何风雨,悠然挺立。
夏侯缪萦望着他前一刹尚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般的轻佻嘴脸,转瞬间已敛去所有情绪,只余清清冷冷的一副面容,不由暗叹,世间怎有这种翻脸快过翻书之人?
男人讳莫眼眸,却已悠悠射向她的双膝。
女子裙裾轻翻,露出一小截细白小腿,肌肤凝脂,骨肉匀称,圆润膝盖上,此时却又红又肿,像被巨石残忍碾过一般,触目而惊心。
“痛吗?”
沉沉话声,从男人轻薄唇间徐徐倾吐,似打翻了的半壶醇酒,沁出醉人的香。
夏侯缪萦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没来由的有些失控。男人深邃眼光,漆如夜海,静静凝于她的膝头,讳莫眸色,似簇了一团团细小的火苗,刺的她伤口处灼辣辣的痛。
“痛吗?”
定了定没出息的心跳,夏侯缪萦一把扯过床上薄被,将裸露的小腿捂了个严严实实,一双滚圆的杏子眼,恶狠狠的瞪向面前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男人:
“王爷这话问的好不风凉……想知道痛不痛,你自己去石子路上跪个两三个时辰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一想到明明是这人将自己害的如此之惨,他居然还敢没脸没皮的问自己痛不痛,夏侯缪萦就恨不得上前把他那张天妒人恨的俊颜给撕了。
男人静静瞅着她俏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生吞活剥的表情,如墨眼瞳,悠悠转向那被她拽紧的锦被,朗目中有精光陡然一盛,下一瞬,大掌却蓦地扯住锦被的一角,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绣着鸳鸯戏水好意头的被褥,便被他一把掀开,但见女子细腻幼滑的一双小腿,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暴露在了男人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