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间明白过来,必是因为方杰的出现解开了他心中藏之已久的大疑问,令他自愧弗如,感慨之余心灰意懒,所以会有此举动。 [想通了对方的心里,忽然没有了对手,他一时反有些不适应,不知道是替朱九重难过还是怎的,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他与朱九重都是知难而进,矢志不渝,不轻言败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死后因强烈无比的怨念成魔。作了几百年的敌手,日夕相处,各人的‘性’格、脾气都了解了个熟透,长久以来,谁要做什么,说什么话,不待对方做出,说出,另一个人便能知道,两人虽然敌对不和,心意反而几乎达到相通的地步,可谓惺惺相惜。
闯王明了老朱九重的心理,老朱九重自然也感到了闯王心中的失落,两人不约而同面向对方,互相握住了手,四目相对,久久不语。这真是一份说不清的感情,按说闯王灭了大明王朝,该是身为大明后裔朱九重的死敌;同样,朱九重在关紧时刻劫持了闯王,令其千秋大业功败垂成,又该是闯王的大仇,但人往往就这么不可思议,这一握手却是恩仇尽泯,互无芥蒂。
朱九重转对方杰道:“小哥,若你处在当年闯王位置,进京该当如何?”
方杰口里连连道:“不敢,不敢。”
闯王微笑道:“无妨。”
方杰告了声罪,道:“晚辈见识浅薄,贻笑大方之处还请指教。义军入京,首要是严明纪律、义安百姓,善待士绅,稳定局势;第二件事便是要设法控制兵家必争之地山海关。当时闻说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已投降义军,义军派出也是明朝降将的唐通前去接管,这是最大的败招。
“唐通所部只有八千兵马,且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而吴三桂拥五万多能征善战的关辽劲卒,一旦有变,他怎么弹压得住?其时应该传吴三桂率两万人马前去京城封爵受赏,探视父母妻‘女’,命勇冠三军的制将军刘宗敏统三万义军前去接管山海关,他打仗是把好手,治国可是比个孩童也不如,不宜让他留在京城。
“这样既笼络了吴三桂,分割了他的兵力,又加固了山海关的防守,刘宗敏由京驰赴山海关,也不会犯下追赃助饷、拷掠官绅,惹起京城局势一发不可收拾的大错误。”
方杰说到这里收住口,谦逊地看着闯王、李岩、朱九重。
朱九重却看着闯王问道:“老闯,你当时也准备这么做?”
“不错!”闯王直快道。
朱九重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小兄弟,你的见识比我高明百倍。我是自作聪明,不知羞耻了。我幼秉家训,要夺回大明正统之位,到头来不仅一事无成,反为虎作伥,助了鞑子,令大好神州,膻腥遍地,罪过呀……”
闯王深知他的脾‘性’,听他说这些话,只觉心惊‘肉’跳,似乎将有大祸临头。
蓦听老朱九重笑起来,如痴如狂,口里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他话未说完,乍见两道光华打入他的体内。
众人骇然而惊,不明所以,动手的乃是方杰、闯王。
二人各自手放光华源源不断催入,顷刻老朱九重“啊“地一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众人这才稍稍明白,朱九重十分刚强自负,想是他觉得自己当年酿成大错,致使鞑子占领了华夏,深自悔恨,‘欲’以死谢罪,亏得方杰、闯王察出他的意图,即时出手阻止。众人在为朱九重庆幸的同时,深为佩服两人察微知几,反应迅疾。
闯王上前拉住朱九重的手,真情流‘露’道:“老虫子,这是何苦?”
朱九重自杀未遂,刹那心中涌起难以难说的明悟,顿时周身发光,瞑目进入潜修中。
闯王咋了咋舌,不无羡慕道:“这老虫子,因祸得福,明悟玄机。”转而突然目光如炬注着李岩,颤声道:“岩将军?”
李岩浑身一颤,突然间泪如雨下,扑通跪倒,泣呼道:“闯王”
闯王立刻眼圈儿红了,上前拥住李岩,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此情此景,方杰忍不住心内发酸,眼睛发热。
良久两人分开,李岩不解道:“闯王,你怎么知道是我?”
“呵呵你我共事多少年,我能闻出你身上的味道儿。没想到你也成魔了,这条路太难走了,是不是对对当年的事纠结难解呀?”
李岩叹了口气,“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会突然间改弦易张,变得冷酷弱智无比,所以想找你问个明白,想不到原来是这样……”说到这里唏嘘不止。
“那时怎么啦?”闯王关切问。
李岩定了定神,随即叙述起来。
他这时已将以前诸多离奇难解之事全都推想明白。原来闯王进京后不几天便被人劫持了,后来的闯王却是冒牌的。闯王初进京时曾重申军令:“各营有擅杀民者,全队皆斩。”“敢有掠民财者,凌迟处死。”“马腾入田苗者斩之。”……入京后,各部军纪严明,于商民士庶秋毫无犯。可是后来便不这样了,假闯王下令让部下“助饷追赃”,许多官兵借机烧杀*掠,中饱‘私’囊,其它人看见了,唯恐好处都被别人占得,也纷纷效法,于是百姓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闯王“敬天爱民”、“除暴恤民”的好名声被一朝糟蹋尽了,百姓再也不拥护闯王。
他乍见“闯王”行事颠倒,心痛不已,那时又哪里知道这其实是个假闯王。于是上了一片奏疏,他还清楚地记得在其中自己罗列的四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