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姬芙自被毁容之后,最恨别人提起此事,心下恚恼;眼波闪动,似笑非笑地盯着祝嫣红的美目,柔声道:“原来你就是碧幽蛊仙吗?果然像个长不大的孩童呢!蛊仙有令,怎敢不从?只是我早已发过毒誓,天底下除了他之外,谁看了我的脸都要捥出双眼。蛊仙这双眼睛又圆又好看,若是捥了出来岂不可惜?”
这两女子分列元泱第一、第二魔女,彼此之间闻名久矣,却始终缘铿一面。此刻邂逅,针锋相对,各不相让,中间又横亘了一个南宫易,感觉颇为微妙。
碧幽蛊仙“噗哧”一笑,歪着头自言自语地叹道:“原来元泱传言是真的呢!媚姑妖娆风骚,素来喜欢抛头露面,若不是被恒天君毁容为婢,又怎会戴着冰雕容罩,宁死不肯见人?可惜可惜。”
寰姬芙娇躯陡然僵硬,格格笑道:“我也听说碧幽蛊仙从小被人下了剧毒,再也无法长高,成了五尺美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可惜可惜!”
南宫易知她杀机已起,急忙握紧她的素手,干咳道:“碧幽蛊仙,此处是神藏山禁地,你怎会在这里?”
一言方出,脑中一亮,已然明白。脱口道:“是了,你想趁着潮阁琼酿会之机到这玉杉木林里盗取奇花灵药!”
祝嫣红双靥绯红,插着腰笑啐道:“臭小子,什么盗取不盗取的,你说得好生难听。本蛊仙是光明正大地到此采集单药,治病救人。既知是神藏山禁地,你又为何鬼鬼祟祟……”
南宫易此时疑窦尽消,除了这魔女又有谁能放出毒雾妖霾,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林中的守卫、虫兽迷昏,驱逐得一干二净?只是不知她此番想要搜寻的又是什么奇花灵草?那些守卫又被她藏到何处?心下不免微感好奇。
碧幽蛊仙瞟了两人一眼,酒窝深深,甜笑道:“不过既然咱们都进了神藏山禁地,就全是同等大罪啦!我才不管你们来这干什么呢!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话音搦搦,碧衫飘飘,已如精灵似的消失在玉杉林丛中。
她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只留下轻纱似的紫黑薄雾,和一缕淡淡的幽香缭绕鼻息。
南宫易宛如作了一场短暂的幻梦,怅然若失;与寰姬芙对望一眼,忍不住笑将起来。两人原本担心神藏山有什么意外之变,此刻既知是碧幽蛊仙所为,反倒大转轻松。
当下瞬移腾空,携手并飞,迳直朝还魂神梧飞去。
出了玉杉木林,穿越绵绵密林、蒙蒙大雾,终于来到北震谷崖畔。大风吹来,寒意彻骨,隐隐听见大浪似的兽吼禽鸣。还魂神木斜倚峭壁,枝叶虬结,须条乱舞,发出沙沙巨响。寰姬芙想到将要见着海神,登时又是一阵紧张,一粒心不住地怦怦乱跳。
南宫易见树屋漆黑,猜想他们多半已经入睡,大声道:“十个老毒物,南宫易来看望海神圣主,快快起床!”
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南宫易笑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再不起来我就踢门啦!”牵着寰姬芙飘落树下。
推门而入,树屋中凌乱一片,全无人影。南宫易微微一楞,心道:“难道他们也被碧幽蛊仙的毒雾赶走了吗?”旋即否定,以这十个老毒物的修为,祝嫣红的毒药妖蛊决计伤他们不着,更不会因此闻风而逃。
转身出了树屋,环首四顾,星光疏落,还魂神梧下空空荡荡,落叶翻飞,一派凄清冷落的景象。林风森冷,清寒入骨,南宫易怅惘迷茫,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害怕。
寰姬芙柔声道:“别担心,他们多半带着海神前往聚英殿赴宴去了。我们先回六英圣殿看看再说吧!”
南宫易心想:“恶谷十毒用蛊如神,娘亲又是元泱顶尖高手,合在一处几无敌手,我这可是瞎操心了。”定了定神,笑道:“不必了,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狂风扑面,妖雾离合,两人瞬移急坠,直冲北震谷之底。罡气蓬勃,瘴气辟易。寰姬芙软绵绵地依偎在南宫易的怀中,紧紧相贴,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气息,心中喜乐欢悦,如这北震谷一般无穷无尽。
南宫易已是第二次跃入北震谷,轻车熟路;抱紧寰姬芙在峭壁上飞点跳跃,一路下冲。谷中怪吼怒啼不绝于耳,那些妖兽凶禽飞扑围集,尚未靠近,远远地闻着他的气味,立即惊慌失措地哀鸣逃离。
身侧光影朦胧,飞崖急掠,寰姬芙芳心蓦地一跳,突然闪过一个奇异的感觉,彷佛这情景似曾相识,待要细想追思,却又飘渺悠匆,忘得一干二净。
但此时与爱郎偎依,满心甜蜜,懒洋洋地不愿多想任何琐事,当下闭上眼睛,微笑着任由南宫易带她到那神秘之地。
到了谷底,浓雾缭绕,群兽辟让。南宫易鼓舞真气驱散四周毒雾瘴气,燃气为光,拉着寰姬芙沿河飞掠,凌空穿过那滚滚飞瀑,迳自冲入那山窟之中。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两人穿过那幽黑的甬道,一气奔入那狭长的深谷。玉蟾清辉如雪,峭壁似劈,碧木红花随风起伏。
寰姬芙“啊”地一声,顿住身形,满脸惊诧之色。
南宫易奇道:“怎么了?”
寰姬芙怔仲片刻,摇了摇头。咬唇笑道:“没什么,想不到这里竟还有个山壑。”心中却想:“这里好生眼熟,难道竟是梦中来过吗?”
南宫易微笑道:“随我来!”拽着她穿过漫漫灌木,直奔宫涤尘岩骨僵人处。
月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