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初出茅庐
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犹如握在手中的一枚硬币,一面印刻着“物质”两个字,一面闪耀着“精神”的光芒。不论失去了哪一面,都是无法想象的。如果那样,我们的生活将成为畸形的人生,其结果也不能为自己所接受得了。
第一章名落孙山
一九八零年,初夏。
这是一所只有用钢筋水泥架构而成的校门建筑而没有围墙的中学。在漆成白色的校门上方,横排着镶嵌了鲜红色的正楷字:南疆市第六中学。
南疆市第六中学位于市西南角城郊结合处的地段上,建在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土岭上。在市街区五一大道的中段上,向北拐进一条不太宽而笔直的用沙石铺成的道路,它大约有三、四百长的路程,尽头之处就是这所学校的大门口。由于学校附近都是星罗棋布的工厂、企业,故而这所中学的大多数学生来源于工人家庭的子女。此外,有一小部分学生来源于街道居民区和市郊农民的家庭。
走进校园,一片翠绿的景色。放眼望去,只见着宽大而空旷的操场,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相思树林。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拥有二十四间标准教室的白色四层教学大楼。沿着林荫小道往学校的深处走,在树林中整齐规则地排列着十几栋红砖红瓦的平房。这些地方是学校的办公室和教职员工的宿舍。
在夏日耀眼灼人的阳光直射下,整个校园仍然淹没在一片翠绿色之中。这天上午十时许,高中二年级文科(1)班的同学们正在上语文课。毕自强坐在教室后排靠右边的位置上。他手里拿着钢笔,两眼盯着讲台上的黑板,正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毕自强的同桌名叫叶丛文,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正低着头偷看着搁在书桌抽屉里的一本厚厚的
毕自强和他的同学们正面临着夏季高考的来临。
虽然南疆市第六中学是一所普通中学,但自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以来,每年文、理科都有五、六个学生考入高校,在市内普通中学的升学率中也算不错的学校。当时高校招生的比例极少,竞争相当激烈而残酷无情,参加高考犹如“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这一时期,六中和其他中学的做法一样:高中各年级分为文科类和理科类,将学习成绩较好的学生各构架成一个重点班,即所谓的“尖子班”,由学校最好的老师负责授课。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就要参加高考了。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次作文讲评课。”站在讲台上的李祖明老师环视了一下全班同学,说道:“不久前,一位叫潘晓的女青年给《中国青年》杂志社写了一封信,信刊登出来以后,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由此引发了一场围绕着‘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为什么’而展开的大讨论。我曾要求你们找一些相关的文章来读,并布置了作文题《让青春闪耀着理想》。作文我都批改完了。看来,大多数同学都写得不错,这说明同学们对‘人生的意义’这个大问题,都进行了一番认真的思考……”
讲台上的李祖明老师,瘦高个子,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两鬓斑白,皮肤粗糙,有些驼背。他今年四十五岁,而外表比实际年龄却要苍老许多。不过,他讲课时那流畅的语言与合拍的手势,都充分表明了他还是很有激情的。
学生们都知道,校园里原来有一个叫“李老头”的勤杂工。那是一个头发花白凌乱、总是戴着缺了一条腿的近视眼镜,整日里穿着一身灰色破旧帆布衣服的人。十几年以来,他一直在学校里负责扫马路,清楼道、擦窗户、洗厕所,还兼做一些搬扛运送杂物的活儿。那时候,这个“李老头”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即使与人说话也是“啊”、“嗯”、“是”的应答式。他平时总是不紧不慢地干活,动作显得非常机械,走路也是一副低垂着脑袋的样子。他没有家室,一个人住在学校教职工宿舍的一间简陋的不足十平方米的平房里。到了一九七八年秋季开学之际,高中一年级文科(1)班的同学们惊讶地发现,站在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竟然是“李老头”。
原来,二十年前,毕业于华南师范大学的李祖明就是这所中学里的语文老师了。一九五七年,二十出头的他被划为“右派”,就地劳动改造,同时也被剥夺了讲课的权力。**中,右派属于“黑五类”分子(注:简称“地、富、反、坏、右”),除了召开大会被所谓的革命派揪出来批斗外,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学校的后勤科监管下劳动改造。如今,重新走上讲台的李祖明老师,以其政治上获得“第二春”的心境,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教学工作上,很快便以才华横溢的讲课赢得了文科(1)班同学们的敬重和爱戴。
在接下来的课堂时间里,李祖明老师选读了班上一些同学此次作文写得好的段落,分别给予适当的点评和称赞。毕自强的同桌叶丛文的作文首当其冲得到了老师的赏识。
“你呀,真行!”耳边听着老师用抑扬顿挫的语调高声朗读着叶丛文的作文,毕自强对叶丛文竖起大拇指,低声地说道:“真不愧是咱们文科班的文魁。”
“告诉你,”叶丛文微笑着侧过脸来,他的头靠近毕自强耳边,语气诙谐幽默地说道:“我爸常说,‘天下文章一半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啦。”
“哈。”毕自强哑然失笑。
在高中近两年的时间里,叶丛文写的作文每次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