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下坠的风如同细小的刀子般,割着她的肌肤,她似乎都不觉得疼了,长久以来,她内心的空落都落到实处,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
仿佛……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有人尖叫,有人喧哗,有人惊愕地朝这边围堵过来,有人则趁乱拉起她的手,一路奔至车上。
这一次,她再没有忸怩作态,而是很顺从地被斐扬抱上了后座。
摩托车挤过人群,冲向大门,如同一只野豹子般,在公路上急速飞驰起来。
“你疯了,居然从那里跳下来!为什么不等我上去!”头顶,是斐扬又急又怒的嗔怪。
忍着脚踝上的阵阵刺痛,谭惜将脸贴他的脊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眼前忽然间模糊了:“人生难得疯一回,跟着你一起疯,很值得。”
林斐扬的呼吸微微一窒,他腾出一只手,反握住她冰凉的腕,却在那里触到了一条疤。
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我们现在就去车站。我已经想好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先去一个小城市躲几天,等他放弃了,就彻底远走高飞。”
一瞬间泪如雨下,谭惜用力地抱住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自己最后的浮木:“斐扬,我们再也不分手了,好吗?”
“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的手。”林斐扬攥紧了摩托车的把手,猛然间加速。
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和摩托车的突突声,医院的前院里,一瞬间变得嘈杂而混乱。
刚刚出院的袁大龙正被几个兄弟扶持着往门外走,乍见到这一幕,他的眼前倏然一眯。
一个小弟凑过来,贼眉鼠眼地说:“大哥,你看,这不是上次那个女的吗?就那个拿枪吓唬你的?”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袁大龙勾了勾唇角,忽然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走,咱们跟上去!”
“跟上去干嘛?”那小弟还一头雾水。
“白痴!”袁大龙拿着一掌拍向他的脑门,狠狠地说,“报仇的时候到了。”
……
傍晚,萧宅。
落日的余晖透过明净的玻璃映进来,碎金般洒在精雕红木的餐桌上。
坐在主位的萧宁微微蹙眉,对身侧的晚辈说:“阿召,你的手机都已经响了五六遍了,如果是什么急事,就先处理吧。我没有关系的。”
周彦召拉开椅子站起来,彬彬有礼地一笑:“我去接个电话。”
俊眸微微眯起,萧文昊看着他故作平静的背影,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萧宁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你笑什么?”
这孩子一向跟阿召不合,今天他主动邀请阿召过来吃饭,她就已经觉得奇怪了。莫不是,他们兄弟二人背着她,在做些什么?
萧宁隐隐有些怀疑。
“今天天气不错,”萧文昊却貌似安全无害地笑起来,边笑,还边讨好似的,夹起一只刺身,放入萧宁的碗里,“妈,这个您爱吃,多吃点。”
阳台上。
雨后空气微凉,周彦召靠着栏杆站稳,视线却落在花园里那一片盛开的玫瑰丛上。
玫瑰红艳,鲜妍得好似最刚烈的女人,又好似那女人的血,大片大片地平铺在日暮里,那般触目惊心。
“周先生,谭小姐跑了。”耳畔的手机里,是曾彤刻意平静的声音。
“嗯。”久久地望着那丛玫瑰,周彦召的面容异常苍白,又异常清俊,可他那深黑色的瞳子却是空洞的,仿佛那里没有任何生息,仿佛他什么都没有在想,什么都不在乎。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并没有派人去追她,可是……”曾彤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措辞,片刻后,她还是说,“可是我们的人发现,有另外一波人正在悄悄跟踪着她。我恐怕他们会对谭小姐不利。”
“噢……”周彦召转过身,平静地说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曾彤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索性挂断了电话。
晚风很凉。
从阳台上,周彦召远远地望进房间里,宽敞的红木长桌上,萧文昊正坐在萧宁的身边,朗声笑着,把夹起的菜放进萧宁的碗里。
傍晚的日光有些昏暗,洒进进萧宁的眼瞳里,却衍射出恬静、嗔怪、慈爱、却又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
除开这些情绪,还有一抹未名的滋味,是周彦召分外熟悉、也分外模糊的。
那是一种叫做温馨的滋味。
再顽劣的孩子,在母亲眼里,也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再失败的男人,在母亲眼里,也是她所有的期盼和骄傲。
这样的感情,他曾经在一幅画中领悟到过。
而这样的感情,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都未曾享受过。
母亲……
周彦召闭了闭眼睛,那些刻意想要忘记的事情,涌向他的脑海。胸口染上凉意,他的手指苍白,掩住嘴唇,低低开始咳嗽。
谭惜,我说过,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如果要走,就请走得彻底些。
彻底些……
……
知了回家的时候,日又偏西。
她有些颓丧地把钥匙插进门眼里,脑子却不停地转着,想着今天下午的事。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她只是决定奇怪,为什么曾彤看到谭惜逃跑时,神态会如此的镇定的?
她想不通,也不敢去深想,深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