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听见,心中不乐,倒也无法,只得点头答应着去了。
回在绣房里,但见那碧霞奴手里拿着四枚大钱正掂对呢,见她来了笑道:“都送出去了?今儿生受你,明儿你说亲时,我也来替你张罗,好不好呢?”
二姐儿红了脸道:“便是开了脸罢了,也犯不着就扔了当姑娘的矜持,没得打趣儿起我来。”说着,又脱了绣鞋上炕,挨着她姐姐坐了笑道:“怎么,在数你的典身钱呢?”
说得大姐儿啐了一口道:“这是大帖儿里头搁着的,压信封的大钱,我想着白放着怪可惜的,不然打几根络子把它络上了,戴在身上才是好玩儿呢。”
二姑娘听了拍手道:“果然有趣儿,他给的东西,你倒随身戴着,好不害臊,别是把婚书也系在小衣上了吧?让我搜一搜,咱们就丢开手。”
说着,猴儿上身来就往大姐儿胁下抓挠,大姐儿偏生怕痒,娇笑着躲开了,一面嗔她妹子道:“快别闹,你去挑几根丝绦来耍子吧。”
二姑娘道:“这个活计只怕要晚上做了,那陈不死的叫你往灶上掂对掂对,听说亲家太太送了鹅笼酒海过来,你下厨收拾整齐了吧。”
碧霞奴听了,果然心中稍有不虞,只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只得丢下大钱在簸箩里,与二姐儿手挽手去了。
到厨下,果然瞧见鹅笼里头整整齐齐捆着一双大白鹅,都用了杏腻染的胭脂色,这便是换帖儿的大礼胭脂鹅了。
乔姐儿叫她妹子开了鹅笼放出鹅来,谁知那两只白鹅捆了一早晨,病恹恹的也不知道叫唤,二姐儿见了笑道:“鹅不叫呢,怨不得我姐夫是个闷葫芦。”
原来本地风俗,鹅笼里的胭脂鹅爱叫时,新姑爷就是个能言善道的,若不叫时,娇客多半沉默寡言,二姐儿此番借着这个典故奚落她姐姐。
正说着,那一对白鹅倒慢慢的缓醒过来,咕咕咕的叫个不停,大姐儿见了笑道:“瞧见没有,这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姐妹两个取笑儿了一回,依旧是二姐儿操刀,将白鹅洗剥干净了,方才交给她姐姐料理。
大姐儿因用青盐抹了鹅腔子,将葱白儿斩为数段儿,塞进膛子里去,又教二姐儿取了针线来,对付了两针儿,缝好了,外头拿蜜水儿调了酒酿,反反复复的抹在鹅身上,待一遍快要干透了时,便又涂一遍,几次三番的,就等着腌好了入味儿。
二姑娘在旁边瞧得有趣儿,趁着腌鹅的空当儿笑道:“这人也奇怪,为什么换龙凤大贴儿的时候就只管送鹅来呢,莫不是喜欢新嫁娘肥白些么?”
逗得大姐儿扑哧儿一乐道:“如今越发会杜撰了,倒拐着弯儿的骂人家是鹅。这也有个缘故,古时候婚嫁时,都有个名儿叫做奠雁礼的,便是男家带了一只雁往女家去提亲,那时候男子单管狩猎,女子独掌采摘,送了雁去,女家知道男家好箭法,才愿意把闺女聘给他的。”
二姐儿听了点头道:“原来恁的,就好比如今说亲时,都说男家庄稼把式如何,家里几亩田产一般的了?”乔大姐儿道:“就是这个理儿。”
二姐儿又问道:“既然恁的,如今怎么倒改了章程,不用大雁,倒用鹅了?”大姐儿听了摇头笑道:“如今狩猎都是公子王孙的勾当,你见哪个庄户人家儿的小伙子还会这儿手艺,况且高显周遭都是平地,并无山野,更没人会了。只因这白鹅素来号称家雁,又是寻常家养的,比起大雁来更不是稀罕物儿,所以便取而代之也是有的。”
二姑娘听了十分叹服道:“原来如此,可惜姐姐不是男子,若是时,继承了爹的衣钵,别说是秀才,就是举人老爷,榜眼探花也不在话下呢。”
哄得碧霞奴摇头笑道:“罢了罢了,这可是没念过书的呆话,人家乡试院试,考的是圣人言行、时尚之学,谁问你这个来?”
姐儿两个说笑着,那鹅却腌好了,因命二姐儿取了大蒸锅来,姐儿两个合力抬到了灶上,里头搁了一海碗的黄酒、并一大碗清水,一面教导二姐儿道:“日后有你做的时候,且学着些儿,蒸这个诀窍便是酒水不能混合着,否则香气含混了,便不鲜明。”
一面筷笼里抓了一把竹筷子,架在两个海碗上头,才将两只缝好的白鹅放了进去道:“鹅身也不能沾了水,须得用那酒水的香气生生儿的蒸熟了,这菜才是得味呢。”
二姐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只管看大姐儿如何料理,但见她码好了白鹅,便盖了锅盖,灶旁取了两束山茅道:“头遍烧两束,也有个讲究,不用像往日似的拨火,只凭它烧去,烧完了再说。”
一时上锅蒸上了,姐儿两个收拾了一地的鹅毛,场院里埋了,大姐儿因叹道:“鹅笼的白鹅都是要染成胭脂色的,倒可惜了那羽毛,不然留着与你点翠也好。”姐儿两个说话儿,一时山茅烧尽。
大姐儿掀了锅盖一瞧,两只鹅蒸得红艳艳的,色香味都有了,只差一点子火候,因又将鹅身翻转过来,依旧盖了盖儿,这回倒用棉纸将锅盖封得严严实实的,底下减了分量,只用一束山茅了,不出片刻烧尽,忙拿了清水,细细的将锅沿儿上的棉纸润开,掀了盖子,满屋子的香气。
乔二姑娘在门首处都闻见了,喜得拍手笑道:“姐姐好手段,明儿要是去了,我连饭也不想吃呢!”
大姐儿摇头道:“这些都是大菜,我也不过是往年节下跟太太学过一两次的,寻常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