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葛秋慧离着她站的老远,看见姜暖望来,似是有些手足无措。从那次她被葛老实扇了一记耳光后,她的人就在蜕变。变得沉默少言,身上再没了原来的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架势,连走路也开始贴着边儿含着胸。姜暖忽然觉得葛秋慧老了!十七岁的女子不正应该是即将绽放的璀璨华年么?面前的葛秋慧竟有了她娘身上的那种沉默的苍老。
姜暖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原来,有些花还未未到花期就已经开始凋落,女人的青春是这样的禁不得虚耗。活了两世,她一直在与孤独奋斗,竟忽略了自己的如花岁月,她亦是不知道青春的滋味,忘了自己正年轻。
忽然的没有任何理由的她就想起了岑相思,想起了那个红衣妖娆的花样男子,想到了他的那个只会用嘴唇敷住自己嘴唇的亲吻,想到了他如玉般的手指以及带着他身上味道的怀抱……
看着姜暖没有说话,葛秋慧也不多问,侧身施了礼就要离去。
“秋慧。”姜暖叫住了她:“我请了城里‘千福祥’布庄的裁缝来庄子里给大伙裁衣裳,拿了不少布料回来。你也去选个花色吧。”
秋慧先是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然后就又黯淡了下去。她摇摇头说道:“我娘她们都是东家你的人,我不是,不能厚着脸皮去占你的便宜。”
嗯?葛秋慧真是变了性子了啊,确实懂事了不少。姜暖又不厚道地给葛老实抽的那个大嘴巴点了个‘赞’!这巴掌的力量比一切说服教育都好使啊。
“也是,不如这样,正好‘甜点心’的新铺子也在筹划,我这里还缺人手。你愿不愿意来呢?”姜暖淡笑着说道。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葛秋慧猛然抬起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姜暖问道:“东家的意思是现在要我了?”
“呃!”姜暖一皱眉,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嗯。”她还是郑重地点了头。
“东家你要我了……要我了。”葛秋慧眼睛一红,赶紧用手捂住了脸揉了揉眼睛,扭头就往青山家的院子跑:“我要告诉我娘去!”
“等一下。”看着有些兴奋过头的葛秋慧,姜暖赶紧出声叫住了她:“秋慧,我收下你来做工不假,但我姜暖的买卖是有规矩的,无论是谁都必须照我定下的规矩去做。我们做的是点心生意,点心的配方和做法就是命根子,一定要管好这张嘴,你可明白?”葛秋慧身上毛病很多,其中有一点就是好说三道四,所以姜暖在收下她的同时也不得不特意嘱咐她几句。
“嗯!”葛秋慧对着姜暖重重地点点头:“这个东家就放心吧,我连我爹都不会告诉的!”
姜暖有些哭笑不得,听着葛秋慧的回答她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原来的她呢。
“那我也去裁衣裳了!”说完,她欢呼一声,腰也不弯了精神也不萎靡不振了,生龙活虎地奔向了青山家的院子:“娘,东家要我了,我也要做新衣……”
听不下去了!姜暖掏了掏耳朵赶紧推开院门进了自家的院子,这女人,还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那句话咋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估摸着大家都选的差不多了,姜暖才拿了银子出现在青山家。和千福祥的裁缝师傅又对了一遍大家选中的花色和量好的衣裳尺寸样式,她痛痛快快的交了定金。又和大伙儿一起把剩下的布以及裁缝送上了马车,眼瞅着马车掉了头朝着城里方向驶去才又回了庄子。
人人都有了新衣,虽然还未穿在身上,但心里都有了个美丽的盼头,自然大家的心情也好的很。自觉地都回了做点心的院子去忙活,葛秋慧更是忙叨的不行,老远就听到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问这问那的,像只蹦来蹦去的花喜鹊。
姜暖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自己的房间,看见原本铺在地上的被褥已经被叠起,放进了靠墙码放的衣柜里。知道一定是早晨发现自己‘失踪’后有人进了自己的屋子帮着收拾的。
把那双好看的绣鞋脱在门口,姜暖爬进了屋子。肚子虽然早已不痛但她还是觉得身上乏力,于是又开了柜子把铺盖在地板上铺好,解了被当做腰带用的披帛又脱了身上的新衣好歹叠了放在旁边,她只穿着一身里衣就躺了下去:“下辈子老娘一定要当男人……”口中叨叨着想休息片刻。
院门轻响然后是门闩落下的动静。“阿温?”姜暖眼睛都没有睁开就喊了一声。
“阿姊,是我。”院子阿温的脚步似是直接去了后院:“我先去洗洗手。刚才跟着青山去了地里。看落花生。”
姜暖没有说话,此刻她只想踏踏实实地大睡一场。
耳边是轻手轻脚的开门声,然后是衣服被翻动的悉悉索索声,“阿姊,刚才如意的三姐也想要你这样样子的衣服呢。”阿温说道。
“哦?”姜暖的眼皮重的和磨盘一般,她睁不开,只是随意的哼了一声。
“可千福祥的人说,阿姊的这条腰带叫盈水绸,是按寸收银子的,要做这么一条当腰带最少也要用百两银子以上。当时把一院子的人惊得话都说不出了。”阿温好奇的把那条披帛拿在手中像哪吒抖动混天绫似的玩耍着,觉得很有趣。
姜暖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也没有听见阿温说了什么,只的嘟嘟嚷嚷地说道:“没那么贵,她们今天裁得衣衫定金是一两多……你们听错了……”
烦人的大姨妈走了,恼人的大姨夫也没有出现。姜暖可算是又过上了舒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