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屋,苏父忙着招待,苏青黛就坐下来随着他们聊正事。
孙强这才想起忘了介绍一旁的方毅,不由得有些尴尬。方毅也不介意,落落大方地朝着苏青黛自我介绍:“我是方毅,鸿运公司合伙人之一。”
原来那鸿运印刷厂原是方家的产业,不过后来因为管理不当,差点倒闭了。方毅年纪不过十五,对于商业上的事情却是非常感兴趣,就央求了家里的同意,由他来主持印刷厂的事。方老爷子老早就打算弃印刷厂这颗棋,得知孙子想要拿印刷厂练手,索性就扔给了他。
方毅也不拿家里的钱,招了几个有经验的人,合伙开始经营起印刷厂。慢慢地,印刷厂也算有了起色,不过也就那样不温不火,直到年底的那一批春联出厂,不过半日就销售一空。他万分诧异,一调查才知道是换了新样版。
这样一来而去,印刷厂的新样版很快就出了名,连方老爷子都得了风声。得知孙子的印刷厂这次得了大生意,顿时乐呵呵地给方毅介绍起一些大主顾。那些都是前些年方老爷子在位时的老友,如今听说方老爷子的孙子建了印刷厂,准备经营一些印刷大类,因着和方老爷子旧日的交情,纷纷投来了橄榄枝。
就这样,注册了商标,成立了公司,又预备着新年就开始扩建印刷厂,忙得不亦乐乎。连方毅的堂哥方海都有些忍不住了,经常明里暗里说些酸话。方毅也不理会,只管忙自己的事。
苏青黛对于方毅倒是没有多少特别的感觉,虽然第一次的见面并不算得上愉快。那次方毅甩钱的事情确实让自己心里有些不爽,不过有钱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那样的做派,她见得多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了。这次碰到方毅,看他说话落落大方,小小年纪已经有了成功人士的那种气度,对于方毅也就改观了几分。
但是,苏青黛依然不喜欢有钱人。
孙强又明里暗里说了些方家的好话,暗示苏青黛若是要进城念书,方家一句话的事。
苏青黛也不是愣头青,自然明白有背景的好处。自来官比民的地位高了不是一点半点,所以她也不得不低低头。心中却想着一定要和这些官家子弟保持点距离,她可不是傻帽,知道那些当官的都惹不得。
中午苏青黛露了一手厨艺,看着端到桌子上的菜色,方毅越看越呆,心中想着:“这小丫头还有什么不会的?”
苏青黛哪里知道方毅心里的想法,只是看着孙强和方毅吃得赞不绝口,家人也吃得欢心,就觉得满足。
大年初二,苏父就领着三兄妹去外婆家。
这是苏青黛重生之后第一次去外婆家,因为苏母的过世,这些年苏家和外婆那边的亲戚都是不咸不淡的。虽然仍保持着亲戚来往的关系,但是并不热络。只是每年大年初二去走一遭亲戚,之后一年里会去走是一两趟,并不久留。
外公家姓张,在邵乡的另一个村里,离苏家也有十里路。一大早四人就出发,到了外婆家时已经是上午九点。
屋内燃着炉火,其他几个表兄妹都围在桌子上打扑克,看到苏家三兄妹到了,都嚷嚷着拉着苏青城加入。苏父倒是不吭声,将带来的礼品放到外公的房间里,接过小姨父的菜刀,去准备中午的午饭了。
苏青黛不喜欢玩扑克,和那些表兄妹也不熟,所以就围到了火炉旁开始捡火,又热络地陪着外公外婆闲聊起来。
苏青黛的外公早些年是村里的书记,也算是个村官。只是因为意外,导致眼睛失了明,之后就一直在家中养病。外婆身体并不好,两个老人相互扶持着。
看着老人脸上的皱纹和满头的银丝,苏青黛心中有些酸。
说起老人的那几个儿子女儿,都是不省心的主。苏母在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事实上,苏青黛听苏父提起过,苏母并非外婆亲生的女儿。
苏母是当时的下乡知青,十六七岁正是如花年纪,就被派到邵乡来了。
七五年间正是中国特殊时期的特殊时期,不少人受到了迫害。有的承受不住自杀了,有的精神奔溃了,有的心理素质高点的,坚强活了下来,只是回忆起那些年的事,仍然会心有余悸。
那一年苏母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刺激,居然失去了记忆,问什么都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外公见苏母可怜,就将她领回家养着,又一面和苏母的家人联系。可惜苏母的家人一直没有出现,外公也就泄了气,后来迫于舆论压力,干脆直接认了苏母作亲闺女,直到嫁给了老实的苏父。
大姨和小姨苏青黛却是知道的,嫁得并不如意。
大姨父是个好赌的,常常因为赌钱不着家,一输了钱回家就会打人,总是打得大姨鼻青脸肿的。大姨又性子软弱,吃了亏也不敢说。
小姨父则是好吃懒做,又爱喝点小酒,喝醉了就带着酒气满嘴乱说,常常气得小姨吵着要离婚。
九四年那会儿,离婚被人看成是不得了的事。尤其是离了婚的女人,不但掉价没人要,还会被人指指点点,骂名一堆。外公外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肯让小姨离婚丢了张家的脸?所以一直拖着没有离。
说来说去,三个女婿就只有苏父勤劳老实,偏偏苏母福薄,早早就病逝了。每次说到这个女儿,外婆都忍不住叹息。她一直觉得苏母是个可怜人,善良温柔又熟读诗书,可惜命比纸薄,不然也不会那么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