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茉醒过神来,双目含泪,委屈四顾,竭力掩示着对董音的恨意,只冲那侍婢恨声:“休得胡言!董娘子与你无怨无仇,何故要谋你性命?更何况董娘子身边原本是慈安宫的阿监……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又怎会行此恶事?你这贱婢,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安的是什么居心?”
有如五雷轰顶!
这东宫侍婢虽得太子妃信重,却并不熟悉慈安宫的近侍,更何况旖景早有委托如姑姑,选的这两位宫女,原本不常在众人面前露面,今日出行,穿着的也并非宫衣,东宫侍婢自然没有察觉,听了甄茉一言提醒,神情俱变,再也狡辩不出一句话来。
甄茉又冲董音福身:“我虽不明就理,但的确是身边丫鬟行恶,险些害了阿音,这丫鬟任由阿音处置。”竟是打算将这件事轻轻抹过,只让一个奴婢背黑锅。
她有信心,这丫鬟就算拼得一死,也不会将实言道出,无凭无据之下,董音也不敢咬着她不放,甄家好歹出了个太子妃,再兼着董音毫发无损,董家人也无可奈何。
如此无耻,倒教董音一时不知该如何追究了。
旖景这时轻轻一笑,明眸直视甄茉:“这丫鬟原本是东宫侍婢,此事涉及太子妃,还是当着众人的面,问个清楚明白才好,免得流言纷扰,三人成虎,连太子妃都会遭人议论。”
众人闻言,神情越发惊疑。
甄茉心下大怒,殷红的眼睛直直看向旖景——我并没有半分对不住你的地方,苏氏五娘,你竟然敢纠缠不休!
瞬息冷下脸来:“阿景,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以为这丫鬟是受了太子妃的指使?就算你贵为卫国公嫡女,污篾太子妃之罪,你可担当得起?”
旖景笑颜不改,缓缓摇头:“阿茉何必这般焦躁?我正是为了太子妃考虑,才想盘问个仔细,太子妃与阿音无怨无仇,当然不会心存恶意,可今日之事,委实蹊跷……若非凑巧有两位阿监相救,阿音定遭不侧,难道不该盘问此婢,究竟为何要谋害阿音?”
“当然要盘问仔细,可也不需当着无关紧要的人面前,此事是甄府与董府之事,与旁人无关。”
“阿茉刚才尚且口口声声地说是我与阿音同谋,要污赖于你,怎么转头就把我择成了无干之人?再说,今日两位阿监也受了伤,这么归去,要我如何与太后娘娘交待?在场诸位,可都是见证之人,若不知悉底细,心下难免会有猜疑,毕竟大家兴致勃勃来赴会,受了一场惊吓,都有资格了解真相吧?”
便有人附和——
无论郎君还是贵女,一年四季,参与宴会常有,可还没遭遇这般蹊跷恶毒之事,无论是出于好奇,抑或旁因,大都不愿错过真相。
旖景当下也不与甄茉争执,笑矝矝地看向那面如死灰的东宫侍婢:“你说,你何故要谋害阿音?是受了谁的指使?”
侍婢哪里还说得出来个指使之人,唯有宁死不屈:“要杀要剐,听凭处置。”
“当真忠心耿耿。”旖景摇了摇头:“说来可真奇怪,这侍婢原本奉太子妃为主,不想却对旁人尽忠,不免让我好奇,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能收买太子妃身边的侍婢。”
听了这话,就连二娘都咂摸出味道来,脱口而出:“不会是太子妃吧?何故要谋害阿音?”
围观众人神情更加微妙,甄三郎不明就理,想要分辨,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心中戾气一荡,提起一条腿,就踹向东宫侍婢——
“贱婢!还不实话实说!究竟是谁收买了你!”
当然落了个空,没有让这一脚“杀人灭口”,慈安宫阿监挺身而出,玉臂轻出,就将甄三郎推搡得一个踉跄。
“或许,此婢行此恶事的目的,就是要嫁祸给太子妃?”
说话的是孔府娘子,她也瞧出,这事必与甄家脱不开关系——做为知情人,她猜度着应是甄家为了达到与卫国公府联姻之目的,计划铲除董音,不想事漏,竟被人逮个正着。
“阿景,事关重要,还是让长辈们决断的好。”孔府娘子眼见无法收场,欲行缓兵之策。
这话倒也合理,若真有人要陷害太子妃,就不是在场小辈处置得的了。
“我已让人传讯,想来甄夫人与太子妃也快到了。”一直旁观的虞沨,这时方才淡淡开口,扫了一眼因孔府娘子转寰,才松了一口气,却因为他这句话险些再度晕厥的甄茉:“也已遣人往董府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