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拿奴。”
谢开言抿嘴伫立,极力在残存的记忆中思索拿奴这个名字。她想了想,突然有所了悟。
拿奴就是那一天陪着二皇子简行之进炼渊的仆人,现在竟然在华朝宫廷做事,而他的主子却被投入娼寮,这一切,或许与他的卖主求荣有关。
左迁看着谢开言沉默的脸,问道:“姑娘不问拿奴是何人吗?看姑娘这样子,似乎有所疑惑。”
谢开言转身朝画馆里走。“这是第二个问题,而我只想教左大人半招,左大人请回吧。”
左迁策马飞奔,回到太子府。临近冷香殿,他恍然记起一件事:谢开言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是总管对他提过……
难道是那个叫“谢一”的谢开言?
冷香殿内灯火辉煌,进门之前,左迁整理衣袍,拍去花叶草末。
叶沉渊滞留殿内半日,对着桌案上的花前月下图端详。左迁问安,没得到回答,站在满室的冷清中,区分不了他的主君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只好陪侍一旁。
叶沉渊突然抬头,墨黑的眉上凝了层霜华。“你见过谢开言?”
左迁来不及应答。因为随侍告诉他,殿下并没有出冷香殿一步,也不准任何人进去,那他是怎样知道这件事的?
半空中传来一句冰冷的声音惊醒了左迁:“想好了怎样回答?”
左迁躬身答道:“回禀殿下,左迁今日的确遇见一名叫‘谢开言’的姑娘,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殿下提及的那位。”
“说重点。”
左迁应声而答:“她教我半招箭术,问了一个问题。”
叶沉渊端坐在御座之中,冷淡地看着左迁。
左迁细汗微渗,躬身施礼不敢动,自发说出出府迎回李若水、比较箭技等事,一丝一毫都没有遗漏。
叶沉渊冷淡依旧,不说一句话。
左迁只能依然保持禀奏姿势,等到最后,他斗胆问了一句:“不知殿下有何指示?”
叶沉渊拂袖扇开画卷,冷淡答道:“拿奴必死。”
左迁不明就里,顺意问道:“可要施救?
“不用。”
左迁踌躇一下,终究没问出口缘由何在。
叶沉渊道:“想知道理由?”
左迁恭顺答道:“是。请殿下指点一二。”
“拿奴是前南翎国内侍,简行之对他颇为信服。”
左迁恭敬地等了一刻,发现殿下就冷淡地讲了这么一句,不由得微怔抬头,查看他的脸色。
叶沉渊还在看他,神色不比寻常冷淡,而是冷漠得透凉,骇他心骨。
左迁直觉做错了事,但是又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良久,才听到冷漠的一句:“自己想。”连想法都被殿下看穿,使得他更加惶恐。
左迁细细推敲,于曲折处多想,终于猜测出前因后果:拿奴是前南翎国内侍,深得简行之信任,但是向殿下出卖简行之的刚好就是这个人……谢开言似乎是有意激怒李若水,引得他前来,他们交谈几句,她就抓到机会问出叛徒是谁,且让他心甘情愿地说出来。既然知道了南翎国贼,她肯定有办法找到拿奴问出一切,追查拿奴是否出卖过简行之。结果……她一定会杀了他。
难怪殿下说拿奴必死。
左迁转念一想,殿下不插手此事是抱着什么目的,难道就让拿奴这样死吗?可是殿下特意擢升拿奴为工匠,将他藏进皇宫,似乎就是为了等待什么人来……
左迁猛然抬头,讶然道:“殿下曾经说过,不杀拿奴是因为他知道十年前的往事,而殿下要他在谢族人面前陈述一切,包括金灵之战和南翎的覆灭?”
“还要澄清谢族不战而败的谣言。”
左迁惊问:“殿下的意思是……”
叶沉渊冷淡道:“那个谢族人已经来了。”
左迁冷汗涔涔而下:“难道是谢开言谢姑娘?”
“她叫谢一,是谢族族长。”
左迁当场惊立。
叶沉渊看着他冷冷说道:“知道怎么做了?”
左迁立刻躬身应答:“知道。日后见了谢姑娘,一定要回避。”
不回避不行,除去她与殿下有旧交,不能忤逆她的意思,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会画画、射箭,无论哪一种技能都能让他忙上几个昼夜。左迁暗想着,加强了心里的警戒。
叶沉渊起身说道:“花月图学好了?”
左迁冷汗沾背,硬着头皮答道:“学好了。”
“今天换一幅。”
左迁看着叶沉渊从书架上取过一卷画轴,低头不语。
叶沉渊将画卷摊开,金案上立刻呈现出一幅走笔细致而繁复的《秋水长天图》。
“这是谢开言十年前的画作,南派重虚构,她反用写实手法。”
十年之前,那就是十七岁了。左迁暗念,画功如此深厚,学这些技能怕是下了不少功夫。
《秋水长天图》名副其实,嶙峋山景入壮阔水域,云开林远,历历在目。就内容上看,这幅画与卓王孙在连城镇书房里的画作一模一样,只是两派手法不同。
左迁留在一地明光的冷香殿画了一夜,细细看着画卷,感叹笔法太多了,难以描摹。他坐在矮几上休息,突然才注意到墨香清远,独具味道。
他将衣袖翻过查看,看到袖口内衬沾染了一块墨水,凑鼻闻了闻,察觉与殿内的墨香一致。
想了一刻,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