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或许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说话,但他既然不死,岂会不想在领悟今夜一战所得之后,再与叶孤城决战?而叶孤城虽略胜一筹,又如何不珍惜西门吹雪这么一个难得的对手?
若谈道论剑之余再有如今夜这般濒死又不死的机会……
陆小凤算是见识了,为什么猴精一再给气得跳脚却还是一再送上门给忽悠?这位陛下一张嘴,真是能说得石人也动心。
叶孤城醉心剑道,潜心于叶家百年宿怨,素来心如铁石,惟诚于剑;而西门吹雪此前虽曾因一个女子走下神坛,甚至半夜之前还在那女子的泪眼中,要抿直了唇线才能握紧手中剑……但生死边缘走一遭,叶孤城的剑就算不曾彻底冷了他的咽喉,但剑气激起剑心,西门吹雪的心中已经也只剩下剑之冷硬。
这两位就算身躯还有血肉,心却已经只剩下剑的冷、剑的硬。
但他们遇上的是一个专注忽悠二十年的唐悠竹。
对于叶西来说,一个比朋友更值得尊敬的对手,无论是死在他的剑下、还是让他死在他的剑下,都没什么不好;但若能不死,若能与这么一个对手时常切磋,无论谁输谁赢都能全力一战、却犹不至于一败即死,岂不更好?
叶西或许都能为了剑道不顾惜生命——无论是自己的,对手的,知己的,仇敌的——但若能留住自己和可堪一战的对手不断切磋着,那一定,能比独自前行走得更远、更远。
当然这原本很难,可偏偏有个唐悠竹。
唐悠竹还主动开口留客了。
叶孤城独掌白云城,从来不是不通俗务的单纯人;西门山庄的管家很得力,西门吹雪不需为俗务烦心,却也不是那种好赖不分的。
何况唐悠竹已经救了他们一次。
所以陆小凤最终是独自一人离开皇宫的。
所以宫小九下一次擅长宫闱时,迎接他的就是两道剑光。
一道皑若天边雪,一道皎若云中仙,却是一般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
经过那日乾清宫一战,又有这些日子静悟、论道、切磋之功,叶西二人的剑法比之九月十五之夜的决战,已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就算是九月十五那夜的叶西,也是天下无人敢夸口必能接下他们一剑的。
何况现在,还是双剑齐出!
宫九此前自负神功大成天下无敌,不想数日前才在扬州给个癞头和尚撇下,此时又遇上这样的两把剑!
避无可避之下,宫九眼中反而光芒大盛,揉身迎上。
避无可避,那便不避!
宫九直接以身体借住那两把剑。
但叶西二人能感觉到的不只是剑尖刺入血肉的轻微凝滞感,竟是连剑气迸发也感到凝滞。
叶孤城的眼睛越发灿若寒星,西门吹雪的眸中越发寂寞如雪,正是见猎心喜。
握剑二十余载,踏入剑气外放境界也逾年余,但无论是西门吹雪对战独孤一鹤之时,又或是九月十五叶西对战之夜,他们从来没遇上过这样能让剑气也凝滞不前的时候。
可以说,宫九的出现,提前为叶西二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但很快的,他们一定会发现,宫九为他们打开的大门,还不只这一扇。
虽然另一扇,是叶西只要不遇上宫九,那么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打开的门。
唐悠竹看着宫小九在两枚长剑入体时,也陡然发亮、而且显然比叶西二人的更加炽热,拉着雨化田的手叹息一声:“宫小九果断要犯病了。”
果然下一刻,气势凛然直逼叶西二人剑气的宫九忽然脸色潮红,口中浅吟低哑:“快、再来!拿剑抽我……”
叶西二人没有动。
他们自恃身份,原是从不做这样以二敌一的事情,只是他们在宫中居住已然月半,十三日前才又因切磋论剑蒙此间主人出手救治,那么遇上有人偷偷摸摸潜行入宫时,自然不会吝啬出剑。
但在发现另一人也出剑之后,却也不会轻易再联手抗敌。
可叶西二人虽不再出剑,那一身剑气丝毫未曾收敛,宫九素有隐疾,在那般凌然剑气刺激之后,又有原先剑锋刺入血肉的痛快加持,岂能不发疯?
宫九一开始脸红低吟时还能站得住,但叶西二人只拿剑气杀意拼命地放,剑却分毫不肯挥出,他大喘了几口气,索性伸出手指将身上的剑伤又挖开一些,声音越发低哑缠绵:“快、快拿剑抽我、刺我、打我……怎么都好,快点,让我痛……”
他仿佛已经按捺不住,整个人软到在地,又翻滚着向叶西那边靠近。
敢于夙夜潜入禁宫谋刺帝皇的白云城主,面对十万禁军也傲然冷漠执着于与叶孤城决战之约的西门吹雪……这两大名动江湖的剑客,却在宫九这一滚之下,齐齐闪身后退,足足退出了三丈远!
唐悠竹正好帮雨化田系好披风,抬眸见着,笑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若不是雨化田伸手撑住,他几乎要和宫九一样在地上滚做一团:“哈、哈哈……宫小九,你果然威武雄壮啊!”
宫九咬牙:“牛皮糖,你少幸灾乐祸……”
不知为何,宫九虽和唐悠竹常来常往,却十分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这般模样——明明九公子应该是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挨抽就直接倒地滚的随心自在人,但只要一想到这家伙没心没肺得连《文华大训》都背不下来,却偏偏有一个肯为他亲手编书的父亲,宫九就硬是不愿意再这么随心所欲地在他面前倒地翻滚。
此前他从